高家的洒金笺输给了白棠的落霞红竹笺!
“那落霞红竹笺上的红竹,也只是单色而已!”白瑾忍不住争辩。
“是!是单色。但他师傅既然想得出这法子,焉知解决不了彩色版印的难题?”
在高鉴明心里,白棠在雕版业所做的变革,皆是他师傅许丹龄的功劳。如此,他心里还能好受些!
白瑾何尝不是这样想的?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压抑已久的妒忌疯狂滋长起来。
高鉴明笑着举杯敬酒道:“不过,你家与旁人不同。练白棠总要顾忌着孝道名声。等你家学会了彩版的法子,自然能抢在前头大赚一笔的!”
白瑾干笑两声。这般紧要的法子怎么可能轻易透露出去?除非——
高鉴明瞧着他的神色,知道他已经上了勾,叹道:“你兄长真是好运!许先生功劳全让他一人占了去!”他推了酒杯,“行了。陪你喝了这场酒,心里也舒服些了!告辞!”
白瑾朝他拱了拱手,心底果然漫出些念头:高鉴明虽然有挑拔之意,但说得没错。这些变革绝不可能是白棠一己之力所能及,必定是他师傅主导!所以就算自己——那也没对不起他练白棠啊!
第145章 全宏的坦白
清明将至。家家户户都做起了青团,艾草的香味飘满都城。
白棠兄妹在家中研制了款新口味的青团:蛋黄肉松馅。炒得松软又不失嚼劲的肉松与蛋黄酱裹在一块儿,味道别提多美了,连一向嗜甜的婉娘也多吃了两个。
白兰不用兄长交待,自行备了几份,分送至老宅、父亲、魏国公府。魏国公府里又分了三份,分别为秦婳姐弟和徐三所备。
“哥。”白兰笑问,“是你送去呢,还是等徐三来咱家的时候让他带回去?”
反正徐三隔三岔五的就要登门拜访,也省得她特意再跑回国公府。
白棠如今听了徐三的名字就觉头痛!
清明可是一日日的逼近了啊!徐三若是强带着他去泡温泉,他可怎么应对?
“直接送去!”他不耐的挥着手,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要个地方躲一躲?
“全宏!”他招了最近状态低迷的年轻管事到书房,“你可知有什么地方,能把我藏起来谁也找不着的?”
全宏楞了楞:“那要看东家想躲谁?”
白棠为难的啧了下嘴没吱声。
全宏试探着问了句:“徐三爷?”
要不要猜得这么准?
“如果是要躲徐三爷,”全宏脸上一股幸灾乐祸的笑意,“我无能为力。”
白棠不乐的瞅着他:“你要是将这份聪明用在婉娘身上,也不至于——”他抿了抿嘴咽下了后边的话,全宏的脸色已经阴沉沉风雨欲来。
白棠不忍见他痴心枉付,开口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看婉娘这辈子是不没打算再嫁人的——”
“我知道。”全宏嘴角勾了勾,“她都跟我说明白了。”
原来已经摊牌了啊!白棠松了口气。
“但是我也对她说了,”全宏的面上笑意微现,“她这辈子不嫁人,我这辈子也不娶亲!”
白棠嘴角抽搐:婉娘走了什么狗屎运遇上这么个痴情的蠢男人?爱愈深,恨愈切。等到真相大白的那日,全宏支撑得住?
白棠已有思量,决定道:“全宏,你先去北京吧!”
全宏身子一僵。脸上写满了拒绝。
“蚕室只有婉娘不经用的——”
“还有青蕊和周娘子。我娘和妹子也能搭把手。”白棠打断他。
“有贼人想夜窥松竹斋,我不能离开——”
“你离开前帮我雇几个护院。”白棠铁了心,“我不是故意支开你。原本就打算让你去京城做个开路先锋。你朋友多路子广,帮我在那边熟悉环境,和当地的里正亭长熟络熟络。该走的人情走起来,等我们到北京后,也能快些适应。”
全宏默然不语的听完白棠的吩咐,末了,神情复杂难以言述,竟叹了句:“东家已经知道婉娘的身世了?”
白棠蓦然惊心:“你说什么?!”
全宏笑了笑:“说婉娘是陈家的童养媳,之前您或许还会相信,但是婉娘会挑花结本——这根本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能学会的本事。以东家的聪明,自然不可能毫无怀疑吧?”
白棠觉得天边有群滚雷正在轰隆隆逼近:别,这般狗血的天雷千万别砸他的脑袋上!
全宏小心观察着白棠的神色,又问:“徐三爷应该告诉过您,苏州织造局火灾之事?”
白棠由他问了这么多话,此时终于有机会反问他:“关于这场火灾,你知道些什么?”
全宏眼底寒气迸裂:“醉翁之意不在酒!织造局防患何等的严密!怎可能由着火势烧大,烧毁了龙袍与圣旨?”
三大织造局皆承办着帝后冠服及圣旨的织造。龙袍常用由云锦织就。巨大的花楼机可以织出繁复而庞大的龙纹图形!尽管如此,一件也龙袍须耗费一年之久。而圣旨所用的绫锦及各种花纹,皆是由花楼机完成!
白棠也曾经想过,苏州织造局的火灾若是人为,目的何在?并无织娘伤亡,也无人口失踪。如果是为了拉沈惟青下马,但后来补上他位置的织造,还是他在赴琼州前上书给皇帝举荐的人才。这么说来,苏州织造这个位置,也不是幕后人的目的。
直到他听说了沈文澜的事,才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这场火灾,或者根本就是冲着沈文澜去的!
沈家玉郎大名赫赫。他经手的花本无数,设计的图样风靡宫廷内外!更别提他还能改造花楼机以适应更高规格的需求。如果得到沈文澜,那便是得到了一个取之不尽的宝藏!
沈惟青若还在任上,位高权重,想夺取沈文澜一个大男人无异于痴人说梦!于是,一场谋划已久的大火在元宵夜燃起。里外串通,任由这场火将如日中天的沈家推进了深渊。
想来依照他们原先的计划,沈惟青按律革职,全家发卖。到那时,沈文澜便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未料皇帝对沈惟青格外开恩,只贬了他去琼州,放过了他的家人。而沈家也不是傻瓜,很快猜测出对方真正的意图。沈大人这么多年的织造也不是白当的,在危难之际想方设法让小儿子脱身离开,免他身陷囹囫。
白棠想起自己扮成女装躲避汉王手下追踪之时,如意坊里遇到了婉娘。她那般淡定从容的帮自己引开了暗探,想来,她早在漫长的逃亡途中和潜伏的岁月里身经百战见怪不怪了!
而她在陈家那三年,只用最简单的素绢谋生,自然也是担心引人瞩目招来怀疑。
白棠心底的疑惑几乎全部解开。除了陈麟——他到底知不知道婉娘真正的身份?
“我在苏杭倒卖生丝多年。两地的桑园蚕山皆有踏足。”全宏回望看窗外新移来的两棵大桑树,“我见过沈文澜。”
我见过沈文澜。
轰隆隆——那道雷还是劈中了白棠!劈得白棠外焦里嫩,恨不得自己直接被雷劈死超生,也不用面对这般棘手的处境!
“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不认得我。”全宏压低的声音带着股嘶哑,“火灾后我得到消息,有人想对他下手。便偷偷的一路护送他。但是他突然间凭空消失。我寻了他三年——”
“是谁?”白棠寒声问,“是谁想夺走沈文澜?”
全宏笑了笑:“自然中朝庭中的人!”
第146章 徐三看病
徐三请了御医为自己看诊。
太医院一听是魏国公府的徐裘安要请大夫看心病,登时吓得无人敢应!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徐三得了心病,那肯定是平常亏心事做太多了呀!这让他们怎么治?治不好,他发起狠来,太医院的伤药再好也经不起他几鞭子啊!
没辙,最后只能推举了资力最浅的黄御医,被元曲押着到魏国公府门诊。
把了徐三的脉,黄太医心里一阵咒骂:没见过比徐裘安更健康的病人了!连一星半点的上火都没有!这让他怎么应对?
偏偏徐三还一脸期盼的问:“大夫,我是不是病得挺重?”
重个屁!黄太医收了手指,又看他的舌苔与眼睛,皱眉问:“三爷哪儿不适?”
徐三捂着胸:“最近常有心悸。”
心悸?
慌得太医再把脉:没异样啊!
“敢问三爷,心悸常发生在何时,可还伴有其他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