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次心动(21)

国青赛,全国青年音乐大赛,等级不比“D&B”,但也已经是国内地位最高的音乐大赛之一。没记错的话,曲映寒得过这场比赛的国二。

秦颜头也不抬:“我听不见。”

“克服一下心理障碍嘛,那种比赛你绝对没问题的,就当参加着玩儿呗。”

“可我……江连阙,”秦颜不经意抬头,一愣,“你很热吗?为什么出这么多汗?”

“我……”江公子呼吸不畅,困难地扯淡,“我得了绝症,医生说如果我的夙愿实现不了,就没得救了……我,我还想多活两年,你能不能救救我,我的愿望就是你能重新把小提琴拿起来,去参加……”

话没说完,他轰然倒下去。

秦颜吓得不轻,反应过来之后手忙脚乱,赶紧叫旁边的同学帮忙把他扛到校医院去。

江连阙实际休克的时间很短,在医生要摘他眼镜的时候,他像条垂死挣扎的鱼,突然反握住了对方的手:“别……别摘……”

医生纳罕:“我不摘怎么知道你过敏有多严重?”

“你隔着……隔着这个镜片,凑近点儿,凑近点儿也能看见的……”

医生:“……”

秦颜:“……”

神他妈这么好面子的人。

关上门走出去,骆亦卿正站在门外。走廊上的阳光暖洋洋,她和和气气地打招呼:“骆同学。”

骆亦卿笑:“叫我骆驼吧,他们都这么叫我。”

并排坐下来,秦颜心有余悸:“没想到过敏也能这么严重啊……”

突然想到什么,她倒抽一口气:“是因为我给他吃的圆子里,有海鲜蟹黄吗?”

“不怪你,”骆亦卿摇摇头,“他是花粉过敏,不能碰柳絮灰尘。”

秦颜微怔,想起以前认识一个人……也对花粉过敏。

那时她住的地方种了许多花,他一碰就拼命打喷嚏,打到眼睛泪汪汪,还死要面子不肯吃药。

这样想想……好像也有一阵子没看到那个人的消息了。

JC电台微博上挂了投票,问大家想在以前那个古典乐栏目的时间段听到什么。算算时间,也快到“D&B”的决赛了,她猜乐正谦已经在华沙安排好了住处,说不定正紧锣密鼓地准备比赛。

“不早了,你要不要先回去?”骆亦卿看看表,“下午两点考试,现在已经一点半了。”

秦颜莫名有些沮丧。

不出意外的话,本来现在她也该在华沙的……为什么阴差阳错,会坐在这里考试啊。

“但是,我们不能把江连阙一个人放在这儿吧?”

“我守着他啊。”骆亦卿笑笑,“你回去考试,我留下来。”

“但,但这样的话,你不回去考试了?”

突然又想起今天上午那两个女生的对话,她说着说着没了声。

“事分轻重缓急嘛。”骆亦卿好笑,有些纠结地想了想,“主要是,杨禾……杨老师她有点难搞,你如果一入学就跟着我们翘考试的话,她可能会……”

刁难你到毕业。

秦颜会意,顿了顿,“杨老师跟江连阙……不对付吗?”

女生真是敏感得可怕。

骆亦卿哭笑不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和连阙初中也在三中读,那时就认识杨禾怡,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连阙,在连阙面前,总是一边想立威又一边摆出一副圣母的架势妄图拯救他……哈,你不用管,那笔烂账不重要。。”

还想说什么,医生推门而出:“行了,我做完检查了,你们带他走吧。”

没见过这么事儿逼的病人,像个未出阁的小姐一样娇羞得不敢让人看自己的真面目,做个检查还得先屏退众人。

“没事吧?”骆亦卿站起身,“是不是像上次一样,吃个药就能消下去?”

“不完全是。”校医低着头在病历本上写,“呼吸道过敏,但除此之外,还有点儿像是要发水痘。”

秦颜跟骆亦卿交换一个眼神:“水痘?!”

***

下午的考试科目是数学。

秦颜走进教室,把背包放到讲台旁,取下笔袋,发现江连阙还站在门口。

她朝他小幅度地挥手:“你进来啊。”

少年一动不动。

还是跟在后面的骆亦卿硬把他拽进来。

马上要开考,教室里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江连阙一进来,众人都是一愣。

然后响起细细碎碎压低的笑声。

明蔚阳感叹:“江少爷,你这是要去拯救生化危机?”

江连阙一脚踹到桌腿上:“笑个屁!”

明蔚阳迅速抱着课桌躲开。

他在教室里扫眼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只不过眼刀挡在口罩、墨镜和罩住半边脸的黑色帽兜后面,显得很没有威慑力。

秦颜抱着笔袋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戳戳他:“难受的话,你记得说啊。”

江连阙哼唧:“嗯。”

脸埋在帽兜里面,像只病恹恹的大型犬。

秦颜失笑。

下午场的监考没变,仍然是杨禾怡。水痘会传染,江连阙原本打算意思意思拿张卷子就请假走人,没想到对方来了个先发制人,杨禾怡一进门就一脸严肃,试卷重重地拍在讲台上:“帽子口罩眼镜摘掉!”

教室里一片死寂,江连阙停下传卷子的手。

“你把考场当什么地方!”

啧……

他叹口气,站起身。

没办法了。

一步一步地朝杨禾怡走过去。

骆亦卿心说事情不妙,伸手想拦,虚抓一把,手指只握到流动的风。

完了。

一片死寂里,少年不急不缓地走到班主任面前,伸手扯掉帽兜。他一点一点地凑近她,放缓呼吸:“你看好了,我、要、请、病、假。”

杨禾怡从他的墨镜上见到自己的脸色,变白又变青。

江连阙重新戴上帽子,摔门而去。

门框砸得震天响。

连旁人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寂静里,秦颜小心翼翼地抬眼瞄骆亦卿,见后者正迅速抄起包,旁若无人地从教室后门跑出去。

她觉得杨禾怡都要被气哭了。

身形娇小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缓了一阵子,才拍着桌子吼:“看什么看!做你们的题!”

大家连忙纷纷地低下头。沙沙响起的写字声中,秦颜忍不住低着头偷偷往窗外看,教室在四楼,这个高度视野好得不得了,她看黑衣服的少年将步伐迈得很快,红头发那位连着小跑了几步才追上他。

好像一出没有声音的偶像剧默片,不知道骆亦卿跑上去对他说了什么,江连阙躁动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

半晌,她收回目光。

……看来确实不对付。

***

“得,这还没正式开学,就重新家里蹲了。”买完药,安抚好躁动的江公子再好声好气地把他送回家,骆亦卿觉得自己完成了一项壮举,“你知道吗江连阙,我每次跟你在一起都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在搞公益,或者养儿子。”

江公子掏钥匙开门,语气凉凉:“闭嘴,休想骗我叫你爸爸。”

锁芯转动,门应声而开。

他还没看清,一道影子就猝不及防地扑了上来。

“我去这什么……威风堂堂?”

看着吐着舌头对自己献殷勤的大狗子,江连阙的脑子难得地有点儿转不过弯:“谁……谁把你送回来的?”

威风堂堂吐着舌头看看他,再兴奋唧唧地看看骆亦卿。

当然不能指望哈士奇会说话。

交换一个眼神,骆亦卿给沈稚子打电话:“沈三,威风堂堂怎么给送回来了?”

“说了不要叫我沈三!”沈稚子愤慨了三秒钟,声音又有些沮丧地低下去,“因为我爸回来啦……而且,而且有点儿小麻烦,我没办法,只好先把威风堂堂送回去了……”

骆亦卿微怔,默不作声地在心里预估她所说“小麻烦”的严重程度。

“但是,但是我不会不要它的!你们要好好待它,我……我过段时间就会把它接回来的!”沈稚子强调,“还有,我明明昨天就把它放回去了,你们居然现在才发现!你们又夜不归宿在外面鬼混了吧!我要告诉江叔……”

“消停会儿吧沈三爷,我俩就是去参加他亲爹的生日宴了。”骆亦卿面无表情,啪叽挂断电话。

沈稚子:“……”

冷漠,无情。

“现在怎么办?”骆亦卿放下手机走进去,江公子正蹲在地上逗狗。他有时候觉得江连阙像只哥斯拉,有时候又觉得他像个小姑娘,看见什么流浪的猫狗都想往家里捡,遇见能养的就打好疫苗送人养,不能养的就帮人家处理好伤口,送动物保护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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