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崩地裂也沉寂如初的眼神里,竟然出现了一丝恐惧。
如果绝望比死亡更深邃,如果死寂比绝望更悲哀,那这算什么?
死心吧,荆无命;死了心,痛就没感觉。
这几天里,他真的变成了一块石头,偶尔上官金虹说两句话,他也并不应答,只是沉默。上官金虹也就不同他说话了。
几天来,两人呆在一处,却一句话也没有,这是多么奇异的画面。
直到那晚,上官金虹忙完其他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荆无命道: “你明天要去杀李寻欢了。他已被龙啸云父子控制,必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荆无命立在旁边,没有为要见李寻欢露出任何激动。
上官金虹顿了顿续道: “只是那毕竟是李寻欢,这件事十分重要,只有他死了,我们才能安心。”
什么也没听到似的,荆无命没有附和。
他并不清楚李寻欢状态如何,不过对他而言,明天的确是场大战。大战之前,对一个剑客来讲最需要的就是放松。
上官金虹静立了会儿,然后走上前,握住了荆无命的手,轻轻吻上荆无命的脖颈,另一只手开始褪去荆无命的衣服。
荆无命无法抑止地颤抖起来,却突然推开了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叹了口气,平平的语调竟带上了丝哄劝的无奈: “今后我都不会再碰她了。我只不过利用她而已。”
几分真,几分假?但是荆无命已无法坚持;都说他是最无情之人,为何一句话便能瓦解他?他不看上官,静静平躺在了床上。
上官金虹俯身上去,褪尽荆无命的衣衫,温柔地挺身进去。荆无命渐渐有了低沉喑哑的呻吟,他本闭着眼,在情欲冲撞的时刻还是睁开了眼。
睁开眼,上方上官金虹双目立马错落开。为什么不愿看我的眼睛?差一点,他就问了出来,可最后还是卡在荆无命喉间。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明天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又如何,最坏不过生命就此交付罢了,只要上官是信任他的,那也是个好结局。他们之间,难道还会有第二种结局吗。
身上有了薄汗,上官金虹紧贴着荆无命苍白的身躯,交缠着抵压,荆无命双腿被大分到两旁,撞击的那物不仅更快,而且更深。
荆无命下身痉挛起来,吸绞着巨物。再熟悉不过的骇人快感钻进他每根肌肉,让他不自觉挣扎扭动着。眼前一阵迷蒙,什么不甘、什么苦痛、什么预感都已经离他远去,只愿全身全意投身于焚烧的烈焰,让烈火烧尽我。
看见身下人第一阵高潮过去,内壁韧道得收缩夹紧,锁一般,不肯让里面的东西抽身一点,上官金虹拼命忍耐住这种紧致的刺激,他抬起荆无命分开的双腿,突然将之并拢在一起。
本已收紧的内壁肌肉又受到挤压,和还在里面的紧贴物什相互碾磨,于是再度痉挛抽搐起来,荆无命张着嘴,无力地仰着头,被第二波高潮卷入了大海。
上官金虹也不再、不能再忍耐,他在紧致内不断挤压过去,然后释放进深处。
两人还是这样躺着。荆无命虽然高潮过了,但是他的那物还因为刺激而肿胀着,本来平时也是不理的。
但他震起身子,突然翻身,两人位置交错,他压到了上官金虹背上。上官金虹依旧趴着,竟没有阻止,也没有吭声。
荆无命狠狠挺了进去,想起上官和林仙儿的种种,更是发了疯般用力地进出。他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胆量这么做,或者是他根本没有想。
奇异的是,上官金虹没有抗拒,他依旧静静趴着,任由荆无命在身体里肆掠。他垂目没有让身体被撕裂的疼痛流露出来,只是闷哼着,在荆无命过于猛力时,双手紧紧抓揉住身下的床单。
过了会儿,冲动的暴戾在柔软的包裹吸附中渐渐抚平,荆无命心中震动,再不敢乱来,小心翼翼地动作着、感受着。
他的手环箍着上官金虹的腰,他的鼻尖蹭着上官的肩颈,这么温柔,这么虔诚。
屋子里只有他们的声音回旋,从深谷里升上来,又沉降到深谷去。
在尽头后,坠升后,荆无命还是在上官背后抱着他。荆无命明白,每次情事一旦结束,他又回复成麻木的雕塑,上官金虹又是那座冰冷的冰山,终年如铁。无论是流汗还是流血,上官都不会靠近他,施与他这样一个怀抱。他们两人明明只相隔一步,但那一步却和一万步没什么区别。
只有这时候,用疲倦做借口,他可以同他多片刻温存。
天蒙蒙亮时荆无命就睁开了眼,无声息地从床上起来,给尚在睡眠中的上官金虹盖好被,拿起剑走了出去。
晨曦里还有雾,荆无命早早已到了,在雾气中站了良久。他的身子看起来就和晨曦一样稀薄,模糊的散在雾里。
直到雾散尽,见了龙家那对虚伪至极的父子。为何心绪不能也雾般尽散?
然后他发现了另一个自己——阿飞!
以为能酣畅淋漓棋逢对手,可惜阿飞已不是过去的阿飞,他轻松便胜了。
没有半点欣喜,荆无命又何尝是过去的荆无命呢。
(原文:
荆无命道:“你反应已慢了……”
阿飞沉默了很久,目中露出了一丝沉痛凄凉之色,终于道:“是。”
荆无命道:“我能杀你!”
阿飞想也不想道:“是!”
听到这里,龙啸云父子交换了个眼色,暗中都不禁松了口气。
荆无命突又道:“但我不杀你!”
龙啸云父子脸色又都变了。
阿飞凝视着荆无命死灰色的眼色,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不杀我?”
荆无命道:“我不杀你,只因你是阿飞。”
他死灰色的眼睛中突又露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之色,这种眼色甚至比阿飞现在的眼色还沉痛。
他遥注着远方,仿佛远处站着一个人。
一个仙子与魔鬼混合成的人。
又过了很久,他才缓缓接着道:“我若是你,今日你就能杀我。”
这句话也许连阿飞都听不懂,只有荆无命自己心里明白。)
阿飞如今这样,正是两年里被林仙儿麻醉的功劳。
而他自己,已被麻醉了多少年?他的成就,是上官金虹锻造的结果,他何尝不明白是上官金虹一步步将他变作一团死灰。但他何尝不是像阿飞一样心甘情愿,不愿去探究。阿飞靠的是自欺的沉迷,他靠的是清醒的麻木。
上官飞已回来多年。这些年,他更逐渐明白了上官金虹为何将武功传徒不传子。不是珍重于他,相反,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
上官金虹不愿意儿子成为非人的武器,而荆无命本来就只是他的武器。自己的儿子应该好好地活,而荆无命,无论抽干什么,又灌输什么,都无所谓。无命无命,不该有生命。
他心甘情愿地麻木,可难免记住十七岁那晚的刻骨铭心,他成为了上官的人,而上官金虹许诺他除了他不会再碰别人。
是林仙儿,是那个仙子和魔鬼打破了这一切。
他将自己交付予上官金虹受麻醉,最大的失误是麻醉了对其他人的感情后,唯独留下了对上官的。当这点破晓而出,荆无命已乱了——现在的他,若阿飞能稳定下来,便可以杀!
成也衷情,败也衷情。
然而阿飞不知道。
看见阿飞,就像看见李寻欢的痛苦,看见他们互相折磨,就像看见了自己。
他嫉妒又痛恨阿飞不懂得珍惜李寻欢的感情。不禁又开始想,若是……若是上官……
所以他更不会杀阿飞。
(原文: 荆无命不杀阿飞,绝不会动了同情恻隐之心,只不过因为他了解阿飞的痛苦,因为他自己也和阿飞有同样的痛苦。
他要阿飞活着,也许只是要阿飞陪着他受苦。
失恋的人知道有别人也被遗弃,痛苦就会减轻些,输钱的人看到有别人比他输得更多,心里也会舒服些。)
然后荆无命就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人,和他的刀。传说中的人已奄奄一息蜷缩在地上,传说中的刀已捏在了别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