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宠+番外(85)

梨奈“唔”一声,擦干眼角的眼泪,她重新恢复朝气,语气轻快道:“娘娘您饿了吧,我现在去御膳司给您找些糕点来吃,今儿个发生的事情应该已经传遍宫廷了,御膳司的人肯定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克扣咱们的东西,我多要些吃的来,您好好补补身子。”

年纪轻就是好,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心态就调整过来了。林桑青点点头,想一想,又吩咐梨奈,“梨奈,你顺路帮我去慈悲堂要些折金元宝的纸钱来,我想给今天死在咱们宫里的老太监烧些银钱,这样,他到了那边才不至于穷困潦倒。”

娘和大姐一定不知道爹进宫当太监的事情,她们更想不到,爹已经不在人世了。爹死的无声无息,连尸体都不能入土,唯有她这个不能与他相认的女儿可以为他烧些纸钱。

梨奈皱着鼻子不解道:“小姐作甚要给那个刺客烧纸钱,他差点拿绳子勒死你呢!”

林桑青垂下眼睛,挡住眼底泛起的水雾,“说来,他到底没有勒死我,反而死在我的手上,若我不推他那一下,若我不让御林军放箭射他,他也许不会死。所以梨奈,那个老太监才是受害者,烧些纸钱给他,我这心里才能安稳些。”

梨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以手段威胁皇帝来达到目的极不安全,曾经这样做过的人无一幸免,最终都成了帝王刀下的亡魂。但,眼下除了威胁萧白泽外,林桑青没有任何其他行之有效的方法能保全性命。

她其实并不确定,是只有她的血才能解萧白泽身上的毒,还是随便一个人的血都可以。若只有她的血能解萧白泽身上的毒,那倒还好说,为了缓解痛苦,萧白泽会短暂忍受她的威胁,甚至他会酌情接受她提出的一些过分要求;若任何人的血都能解他身上的毒,那么,等萧白泽发现这件事,她没准也会成为他刀下的亡魂。

窗外的日光渐渐变得黯淡,天快要黑了,她惆怅地叹息一声,隔着破破烂烂的窗子远远看向天井里那摊颜色发暗的血。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倘使今后萧白泽当真为难她也无所谓,她只求现在活着。

有萧白泽做后台,哪怕淑妃再想要杀她,也得先掂量掂量。只要她自个儿不想死,便没有人能够让她死。

已然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第二日上午,她正坐在窗子旁边折金元宝,预备在林清远头七的时候烧给他,白瑞笑呵呵进到寒夜宫,跪在坑坑洼洼的地上给她行了个礼,“娘娘,好消息,皇上已经想办法堵住了柳昭仪母亲的嘴,让她撤下状子回老家去了。皇上还让她亲自出面澄清,说柳昭仪托梦一说是她胡诌的,柳夫人本不愿意,但她哪里拗得过皇上的意思,这不,她出面澄清以后,外头的流言平息了不少。想来要不了几日,平民百姓们就会完全忘了此事——老百姓的忘性就是大。”

哦?萧白泽终于肯出面干预此事了吗?随手将折好的金元宝扔进桌子底下的竹筐中,林桑青面无表情的抽出一张纸,继续折金元宝。

想来萧白泽该是被体内的毒性折腾得怕了,急切希望得到缓解,所以他一改往常凡事都不过问的做派,亲自出面去为她平定风波。

他和魏虞应该商量过了,确定她的血能缓解他体内的毒,他亦明白若她死了,他便只能一辈子忍受毒性发作时的痛苦,所以,他才出面为她平定风波的吧。

“还有个好消息,”见林桑青的表情不像是高兴,白瑞小心觑她两眼,又道:“皇上昨日来寒夜宫看了看,发现这里的确不能住人,他已经同太后商议过了,明儿个起您便搬回繁光宫去住,无须再在这里将就。只是恢复位份么……”他讪讪笑笑,“还要再等几日,巫蛊娃娃那件事,皇上暂时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金元宝已经折了半筐,估摸得到下傍晚才能把一筐填满,双手熟练地折着纸张,林桑青头也不抬道:“晓得了,劳烦公公告诉皇上,本宫是个念旧的人,待物是,待人亦是。还请皇上将从前在繁光宫当值的宫人尽数派回来,莫要另挑新人送来繁光宫,本宫怕是不习惯。”

白瑞有些为难,“娘娘,皇上的脾气您也是晓得的,这话怕是不好说。”

林桑青抬头看他一眼,轻描淡写道:“你且放心说,皇上不答应也没什么的,顶多本宫自杀呗。”

白瑞吓得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娘娘您等着,老奴这就去回禀皇上。”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白瑞是怎么回禀箫白泽的,林桑青无法得知,她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仅是寻常人一个。

反正第二日她搬回繁光宫时,先头伺候她的宫人们尽数皆在,宫女和太监们穿着宫里统一的服侍,站在繁光宫的牌匾下朝她微笑,每个人的眼底都有几分欣慰之意,年纪小的女孩子更是泪眼摩挲。

她没说浮于形式的话,只招招手,转头对身后的梨奈和枫栎道:“赏。”

端的是无比豪迈,若在脖子上戴个比指头还补的金链子,那她就同坊间的暴发户没甚区别了。

历经此番波折后,林桑青无法再去相信陌生人,亦不敢往自己的宫里放新人。经过半年多的相处,繁光宫里的宫人她早已熟悉,虽谈不上知根知底,却也晓得每个人的性子,谁爱闹腾,谁做事情稳妥,她都清楚。放新人进来后她又得重新熟悉,万一再有某些心怀鬼胎的人趁机混进来,她没提防住,迟早还要吃一回亏。

所以,宁愿少几个人伺候,她也不愿让内廷司选派新人送来。

在寒酸的寒夜宫住了几日,乍回到装饰华美的繁光宫,林桑青觉得有些不大适应。当御膳司准时送来菜式精美的晚膳,当内廷司战战兢兢补上克扣她的份例银子,林桑青更加不适应。

宫里向来如此,只要皇上流露出宠幸哪位娘娘的意思,几个司立刻便会追随皇帝的心意,可着劲儿的讨好受宠的娘娘。林桑青失势时他们待她若灰尘,巴不得拿扫帚扫扫,现如今皇上流露出要宠幸她的意思,他们立马调转风向,上赶着到繁光宫来献殷勤。

御膳司做的饭菜很合口味,加之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林桑青便没说难听话,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来送克扣她的份例银子的是内廷司的二把手,名唤夏公公,是淑妃的一位远方亲戚。

林桑青与他可有不少过节,那罐下了春毒的蜂蜜可不是经由夏公公的手递过来的吗。

是以,当夏公公腆着笑送上份例银子,战战兢兢地转身欲走时,林桑青神情悠闲地抬手托腮,慢吞吞的唤住他,“公公留步。”

夏公公僵着身子转过身,弓着腰笑着问她,“敢问娘娘还有何事要吩咐?”

林桑青低眉看他几眼,唇角一扬,似笑非笑道:“本宫入宫时日短,加之不爱走动,所以,这宫里有许多人我都不认得。听闻内廷司有个姓夏的公公,做事情很是稳妥,为人处世不偏不倚,尤其对待失势的妃嫔,更是格外优待,生怕她们吃得不好住得不好。”她换了只手撑下巴,细长的柳叶眉微微弯着,“在这宫里,如此公平公正富有爱心的人着实不多了,本宫很想认识认识这位夏公公,不晓得公公可否认得他?”

宫里的太监大多是从幼时便开始入宫的,由于少了某样重要的东西,他们的毛发生长缓慢,尤其是眉毛,稀稀拉拉的,根本没有几根。夏公公在宫里多年,早已熬成了人精,他自是能听出林桑青说的全部都是反话。讪讪笑上一声,夏公公态度谦卑道:“娘娘谬赞,奴才正是小夏子。”

林桑青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您就是夏公公。”目光放在他稀疏杂乱的眉毛上,林桑青眯着眼睛笑道:“夏公公做事情如此不偏不倚,本宫都看在眼里,如此行径怎能不褒奖。这样吧,待皇上何时来繁光宫,本宫好生和他说说,怎么着也得把公公的职位往上提一些。我看御廷司是个好去处,只是,不知公公到了那里,是会成为掌刑的人,还是会成为被掌刑的人呢?”掩唇笑一笑,做作道:“本宫可说不准。”

有位高权重的亲戚在宫里当娘娘,夏公公的底气硬的很,要是旁人听了林桑青这些话,一早匍匐在地上求饶了,夏公公却还弯着腰,像只大青虾似的坦然站在那里。眼睛转动一圈,他做出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奴才不晓得何处得罪了娘娘,内廷司人员众多,奴才不可能整天管着每个人,可能有新来的不懂规矩,做了什么不合您心意的事,还请娘娘恕罪,可别归罪到奴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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