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宠(重生)(82)

看见坐在床边的女子时,刈楚明显一怔,他似是才意识过来原来屋里头还有一个人。不过愣归愣,他仍是面不改色地将外袍解下,随手递给了身后的丫鬟。

隔着老远,姜娆就已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他身上总带着一阵馨香,这种味道温柔、明媚而干净。先前她便喜欢上了他身上的这种香气,如今再遇,这种味道还是没有改变一丝一毫。

他轻扫了姜娆一眼,又握着手中的东西于书桌旁缓缓坐下。身后的侍女子鸢连忙上前去,温柔地替他按揉着太阳穴。

男子阖眼,静静享受着这片刻的舒缓与宁静。再睁眼时,却发觉姜娆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前,微垂着眼,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

他轻声道:“夜深了,你就在正殿睡下吧,侧殿万年还未处理好。”

也不知万年是不是故意的,将侧殿重新换一张床都安排得这么磨叽。

姜娆回过神来,望向男子,神色恍惚。

良久,她才意识过来夜已深深,慌忙点了头,却在伸手探向被子的那一刹那犹豫了。

刈楚看出来她心中所想,垂下双目,看着手中的书卷,从砚台上取过一支笔来。

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你睡吧,你放心,我……”

他的话语一顿,手上的动作也是一停。顷刻间,笔尖上浓厚的墨汁滴落在摊开的宣纸上,晕染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点。

“我不会再动你了。”

他声音缓缓,却是转过脸去不望向坐在床边的人。姜娆一怔,迈着步子将床前的珠帘放下,玉珠敲击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

子鸢点了灯,又缓缓退了下。

夜,静得吓人。

姜娆平躺在床上,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帐和珠帘之间的缝隙,她隐约可以瞧见案前男子俯首的身形。他不知是在看什么,看得格外专注,不曾分心。

正殿内,只余她浅薄的呼吸声,与他笔下墨汁滑过宣纸的声音。但如今,哪怕只有一丁点响动,都会让她辗转难眠。

她在床上躺了多久,就在床上翻了多久的身,以至于后来她越躺越清醒,望着床帘外的珠帘,百无聊赖地数着上面的珠子玩儿。

数完第一串再数第二串。

数了阵珠子,她又兴味阑珊了,因为她发现,每条珠帘上的玉珠都是三十六个。

六六三十六,六六大顺,吉祥如意。皇家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连随便一串珠子,都有特别的寓意。

就这样,她轻轻地打了个呵欠,倒是让桌前的人抬了抬眼皮。刈楚扫了一眼于床上翻来覆去的女子,不动声色地于纸上落下一个小点,又抬了袖子,将毛笔搁置到一旁。

轻柔的脚步声突然传来,姜娆连忙屏息凝神,听着帘子外面的动静。

刈楚似是在小屉里翻找着什么东西,须臾又将小屉轻轻合上了。他脚步轻而沉稳,走到香炉边,打开纸包的香料,倒了三分之一进去。

是舒神香。

姜娆也阖了眼,只一瞬,舒神香便发了效。她平躺在床上,终于觉得心神稳当、呼吸舒畅。

没一会儿便有了困意。

见她不再翻身,刈楚终于又回到桌前,继续低着头看着桌上摊开的书卷。这是一张地图,一张遥州城的地图,他提着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用心记着每一处山川河流,每一道地貌地形。

看倦了地图,男子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终于用两臂交叠,趴在桌子上浅睡起来。这一举动被床上的姜娆纳入了眼底,她瞧着伏在案上的男子,心中终是不忍,便候了阵儿,忍着困意,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余光落到一旁的袄上,她屏着呼吸,双手拾起了袄,又悄悄转到他身后。

只一眼,她便瞧见男子压着的地图,以及没被胳膊压着的一串小字来。

——姜娆。

姜娆、姜娆、姜娆。

山河画卷上,每一处,都写了她的芳名。那两个字逸出他的笔下,落到他的纸卷上,落在山水交错之处。

遥州城,他的心之所向。

姜娆,亦是他的心之所向。

在他的眼中,她的存在,可以匹敌山川河海,是天地间,最为温柔的一脉。

她眼眶一热,两手执着衣裳,将长袄轻轻搭在了他的背上。

只是手指离开的那一瞬,她细嫩的柔荑突然被人轻轻握住,男子睁开惺忪的睡眼,略一皱眉:“怎的还不睡?”

“我这就去睡。”她的心一慌,连忙甩开了他的手,迈着步子,往床边跑去。

只留下一脸疑惑的刈楚兀自坐在桌前。

男人垂眼,余光终于扫到了身上多处来的那件长袄,眸光动了动,又坐直了身子,继续打量着那副地图。

只是心跳如雷,隆隆作响。

第66章

心中思索着方才的事,女子面上一闪而过的羞怯又浮现在眼前。刈楚再也看不下去地图了,索性将笔一搁,撑着头,看向帘后。

因是有珠帘挡着,他根本看不清姜娆如今的情形,余光只瞟着桌前的灯火,在黑夜中明灭恍惚,又将他的身形拉的老长。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终于起了身,却在离开桌子的那一刻,他的身形顿了顿。灯火拉着他的身影,在地上轻轻摇曳。

他踩着自己的影,缓慢朝床边走去。

女子似是已经熟睡,呼吸格外均匀。刈楚伸手,轻轻撩开了床帘,看着床上安静阖着眼的女子,眼神突然一动。

他俯下身,小心地、温柔地于她额上,落下轻柔一吻。

直起身子来,女子的眉心似是动了动,引得他慌忙屏住了呼吸。幸好她睡得沉,仅是皱了皱眉,又向内翻了翻身子。

还好未醒来,刈楚暗暗松了一口气。

姜娆背对着他,睡梦中,好似有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传来。旋即床轻微一沉,有人轻轻于她身侧躺下。

动作轻柔,生怕会吵醒了她一般。

只是刈楚不知,在他躺下的那一瞬,女子突然睁开了双眼。她感受着身后男子的动作,一颗心提着,不敢吭声。

今晚的月亮分外亮。

就在姜娆即将昏昏睡去之际,突然有人轻轻叩了门,床又一轻,男人披上衣服开了门,隔着老远,她隐约听到刈楚与那人的对话声。

门又被轻轻掩上,这一次刈楚却不回床,又坐在案前,挑起灯来。

来者送了一封密函,内容都有关如今芮城的战事,他读完了信,终于又回到床边,边脱衣服,边轻轻言:

“方才我又收到边关告急的消息,阿娆,也许没多久我又要上战场了。”

他的声音格外轻,也格外柔,宛若哼鸣,让姜娆听得不太真切。

“我不知这次又要去多久,也许几个月,也许一年,也许……”

说到这里,他适时地止了声。男子垂下眼来,瞧着她的背影,眸光忽闪。

“我说我要关着你,要你陪在我身边。但我终究还是留不住你。阿娆,我要走了,你…你会想我吗?”

他最后一句问得艰涩,却又不期冀得到什么答复。下一刻,他缓缓躺下了身子,伸了伸手,似是想从她身后环住她,又怕扰到她而作罢。

两手空空。

刈楚将被子盖上了,又轻轻阖了眼。他倦了,他是真的倦了,以至于没一阵儿,他便有了困意。

不知是劳累所致,还是舒神香起了功效。

他的呼吸终于均匀了,姜娆却心神难安,脑海里来回重复着刈楚方才所说的那句话。

他要离京了,他又要出征了,这一次,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

也许几个月,也许一年,也许……

她的心突然一慌,刚准备侧过身,男子却又突然坐起身子来,抱着床边的衣服,又朝桌案旁走去。

抽走了桌上的一幅地图和几张纸,他吹了灯,又径直打开了门。

门打开的那一瞬,有一股冷风刮来,吹得他皱了皱眉,却还是拖着步子往客房的方向走。

军事如山,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门被人轻轻掩上,屋内的女子突然睁大了眼睛,借着月光,她看着身侧空落落的床榻,一颗心也猛地一空。

她……

没来由地,她慌慌张张地下了床,双脚着急地在地上寻找着鞋子,却因为太心急而无疾而终。这次她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飞奔出了房间,推开门的那一刻,她恰恰看到男子的衣袍隐入转角,那一抹身影如同一把沙,消逝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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