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宠(重生)(115)

她如今身在何处?她不是记得,自己晕倒在太子的殿中了吗?

姜娆艰难地回忆着晕倒前所发生的一切,许是见她面上的表情太过纠结,连枝便好心开口道:“这里是景王府,你放心,你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景王府,”一时半会儿,她竟不知这是何处,片刻才缓过神来,“可是......九王爷的府邸?”

连枝点了点头,没有故意卖关子。

“那你又怎在——”

不等她落下话音,对方就已经知晓了她心中的疑惑,“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日,景兰殿下曾与睿荷殿下一同去了咱们倚君阁?”

“记得。”姜娆自是记得那一日,来的不光有刈楚与宋睿荷,还有陆宁与孟子培。

“那日,殿下曾叫我去帘后,第二日他又为我赎了身子。”连枝轻轻勾了唇,眼中竟还泛着熠熠的光,“景兰殿下是个好人,我原本只以为,他是一时兴起赎了我,没想到却是......”

“却是什么?”

“确实是他一时兴起赎了我。”

“......”

“不过,”连枝说得认真,“他着实是个好人,我原本进了府后,日子会过得很凄苦。但没想到王爷却是待我不薄,甚至......”

说着说着,她的面上竟带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娇羞来,“王爷还说,他会纳我为妾,会一辈子,好好待我。”

姜娆一愣,瞧着面前双颊微红的女子,一时感慨良多。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当谈到倚君阁时,对方又突然提起刈楚来。

“当年我不懂事,一心只惦记着如何去攀附上那大名鼎鼎的谢二爷。对你与睿荷殿下有很多得罪之处,如今想想,我那时,当真是坏透了。”

她柔和的双目露出愧疚的神色,朝着姜娆,轻轻笑道,“如今,景兰与十五殿下交好,我亦是多次想过去荷花殿负荆请罪,可...可终究没有那个勇气去找你。我知道,我之前做的坏事,是无法赎清的了,可我......”

连枝突然垂了头,眼神微微敛气,须臾抬眼,用手背探了探姜娆的额顶,又从桌上端来一碗汤药来。

“罢了,来,我来喂你喝。”她说得轻柔。

姜娆点了点头,身子往外倾了倾,含住了对方递来的小银勺。

一勺浓汁下了肚,药汤略微发涩,引得她颦了颦眉,却又在下一秒对方望来时,将眉心的小结不着痕迹地铺展开来。

一如往日恩仇,尽数铺展开。

说也奇怪,此时姜娆偏过头去,瞧着眼前的连枝,竟觉得她也没有那么惹人讨厌起来。人总是很容易便原谅一些人、一些事,好似在时间面前,什么都变得渺小,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起来。

今年的最后一场大雪,也终于落了下来。细数日子,姜娆已在景王府待了半月有余。因是宋景兰在,太子果真没有再来找过姜娆的麻烦,而她也没有机会再去同谢云辞打探有关刈楚的消息。

每每问及宋景兰,对方总是一手握着茶杯,将唇压在杯盏之上,一面悠悠地吹着酒面,一面叫她不要瞎想。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最起码,姜娆还知,事情也没有沦落到坏消息放出的那一刻。

后来,姜娆才知道,原来刈楚吹酒面的工夫是学着宋景兰的。宋景兰不喜酒,更确切地说,他在外不饮酒,饮酒误事这四个字他拿捏地极为清楚。

每年的辞岁宴都办得喜庆而热闹,姜娆坐在景王府的长亭边角,同连枝一人抱一个小手炉,看着府里头的丫鬟们欢欢喜喜地往屋檐子上挂大红灯笼。厚实的衣袖将檐角的白雪拂下,落在地上又慢慢晕开。

连枝瞧着欢喜,姜娆在一旁,却是兴致索然。

不过须臾,便有小侍女捧着两件绯红色的雪袄云衫来,说是为二位的辞岁宴所备置的。连枝连忙上前去,将那衣裳于指尖握了握,登即便笑逐颜开。

“我听殿下说,今晚殿下会去宫中赴辞岁宴。为了不使咱们在府内待着无趣,他特意找人布置了许多烟花与灯笼,”她转过头,望着姜娆,“长明灯,就是先前在倚君阁时,六姨每年除夕都会放的那种长明灯。”

连枝一边说,一边指手画脚。姜娆点头笑应,却是又几分心不在焉。

换上了那件绯红色的雪袄,连枝又叫她涂抹上了重重的脂粉,姜娆的面上才终于有了些精神气儿。用完晚膳后,连枝便熟络地拉着她,同她坐在院中去看事先布置好的烟花。

于椅上坐下时,夜空中恰好绽放出第一簇烟花,那萤蓝色的花团倒是让姜娆吓了一跳。旋即,她扶着石桌边儿,同连枝一起提了笔,蘸了蘸桌上的墨汁。

长明灯,上题以心愿,放于空中。

心与灯火凭风而上,守得云开月长明.

也守得放灯之人,一世安慰,岁月长明。

而这一次,姜娆所求的,是灯上所题之人的安稳。

她微微咬唇,握紧了手中的笔杆,紧张地于纸上落下两个娟秀的墨字。

——刈楚。

而后,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重新执笔,在那两个字后面复而添了三个字:宋睿荷。

惟愿长明,保吾君平安喜乐、如意顺心。

颇为虔诚地放下笔,她将长明灯的边角都理得整整齐齐。晚风一飘,那撮灯火便斜斜之上,与其他的灯光连成一片,逐渐被湮灭在渺渺夜波中。

繁华绮丽的烟花下,明黄的灯火已消逝不见,眼中微澜乍起,她终于掩住了眸底的神色,转头去开空中开着的团簇。

一大片一大片,有红有蓝、有紫有白。

突然,门外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有黑衣小厮急匆匆地下了马,气喘吁吁地跑来:

“姑娘、姑娘,睿荷殿下回来了——”

“什么?”

姜娆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许是四周格外吵闹,对方以为她未听清楚自己的声音,便又扯着嗓子重复道:

“睿荷殿下他凯旋回京啦——”

恰在此时,最艳丽的一朵烟火于空中乍然盛放,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将男子的前半段话重重地遮掩了下去。

重响过后,院子又突然沉静了下来,轻拓的月光下,只听对方的后半句话在院中激荡:

凯旋回京啦——

一瞬间,她的眼中,四海潮生。

第84章

大魏宣帝十八年,最后一个月夜,将在这一晚渡过。

当刈楚回京的消息传入宫中时,皇宫中正在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辞岁宴。觥筹交错间,忽有宫娥来报,她那一句“睿荷殿下回宫啦”还未落声,男子便一身雪袍长衣,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了进来。

宋景兰执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酒觞压唇,眼中忽地泛出欣喜的光芒。

“儿臣宋睿荷,携命归来!”

他兀地弯膝,膝盖磕于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那道响声并不大,却让在场之人无不掩声,抬头望向他。

龙椅上的皇帝也惊讶地放下了酒杯。

夤夜空黑,宫中却灯火长明。宫灯映了满席金红色的樽柱,映得满室鎏金,光辉照人。

席下男子双眼如月,一身风尘一身雪。见着周遭寂静无声,他又扬了扬声音,重复了一遍:

“儿臣宋睿荷,不辱皇命,得胜归来!”

他胜了。

他攻占了遥州城,他攻占了那个易守难攻、固若金汤的遥州城。

这一夜,大魏宣帝八年的最后一个夜晚,刈楚的归来,似乎比这场大雪还要声势浩大上许多。

席间的宋景兰握紧了酒杯,迷离的灯火恰恰投在了他澄澈的酒面上,照入了他明眸深处。

怔忡片刻,他突然仰面,将冽酒一饮而尽。

温热,温热至极。

少时,终于有人打破了此间的静默,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后了一句,一时间,众人纷纷喝彩:

“恭喜睿荷殿下,贺喜圣上,收复遥州城!”

“恭喜殿下,贺喜圣上——”

席间喧嚣声乍起,又顿时如沸水一般,充斥在宋勉竹耳边。他掩去了眼中的不悦,斟了杯酒,缓缓下殿。

“十五弟。”太子摆出一副兄友弟恭之状,将那杯酒捧至刈楚面前。刈楚平直了视线,波澜不惊地接过那杯酒,稍稍点头。

“贤弟,为兄敬你。”

宋勉竹笑得温和。

“皇兄客气。”

刈楚接了酒,不曾有疑,不动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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