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世先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宋和贵的肩膀,十分诚挚且感激的看了宋和贵一眼:“宋老哥到了这个时候也十分信任我,当真是让老弟感激不已,关于这件事……”
“宋老哥,那沈姑娘当真是神机妙算啊!”
见闫世先这般的感慨,宋和贵有些稀奇:“这件事,如何又与沈姑娘有联系了?”
“你可还记得上次咱们商议过如何纵了八斤放长线钓大鱼去揪出那幕后主使之事?”闫世先苦笑道。
“这是自然。”宋和贵点头。
那日他们也是商议了许久,把许多细节敲定,包括如何利用高进谷故作贪嘴来引诱八斤下手,如何将那大缸固定在地窖地上让八斤不能移动了分毫,让八斤不得不想着去拿了旁的东西来装锅底酱料,便趁着八斤离开的这个功夫,趁机将那大缸换掉,换成了普通的辣椒油。
毕竟天色昏暗,那辣椒油里头更是放了不少的辣椒段、麻椒什么的,闻起来也是又香又辣又麻的,八斤自然不易察觉,将那普通的辣椒油当成了火锅锅底直接装走了。
这样的做法,为的是放长线钓大鱼的同时,有备无患,抓人的同时,不让蜀香阁的锅底酱料流失出去。
这些事情,宋和贵自然是知晓的。
“除了咱们商议的事情,那日你和方掌柜离开之后,沈姑娘更是单独与我说了些旁的话。”闫世先笑容中的苦涩越发的浓,道:“那日沈姑娘提议,若是我愿意的话,倒是不如故意纵虎归山。”
“意思便是若是逮到那幕后之人,可以不必理会,而是纵了那人去便可,因为那锅底除了并不是蜀香阁的锅底以外,更是加了些巴豆水进去,若是食用之后的人便是容易拉了肚子。而将这些锅底偷拿出去的八斤也好,幕后主使也好,无论是要自用,还是要贩卖给了旁人去,都会自食其果。”
“原本我思量着,沈姑娘这般说的,不过就是想着整治一番那些恶人,现在仔细想来,沈姑娘怕是早就知道这始作俑者是闫明宽,所以才说了这些话。”
“这样,一是不必费太大的功夫便让闫明宽也好,八斤也好都得到教训,让他们有苦难言,更重要的是,当场抓住哪怕教训他们一通,起到的效果终究没有尝到恶果的时候效果大,也能让他们有醒悟的可能。”
“现在想想,当真是沈姑娘用心良苦了。”
闫世先感叹道。
宋和贵也是心中一振。
的确,对于闫世先来说,这件事情,并不单单是抓住幕后黑手这般的简单,更多的是还涉及到了教导儿子一事。
而教导不明事理的儿女,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就像你告诉他,秋季的时候不能再光着脚在地上走,寒气从脚底起,容易得病,然而这样的病症并不像是打翻了热汤碗直接烫在身上来的直接,因而需要让他尝到苦果才能知道最初的恶行。
这样的道理,就连多少已是为人父母的人大概都不能明白这个道理,而沈香苗这样一个小姑娘却是明白这样的道理,而且还能采取了正确的应对方法,当真是令人佩服了。
而撇开这个不说,闫世先这边,明白了沈香苗的良苦用心,却也舍得下去这个狠心,没有当场捉拿暴打一顿,而是选择让他们来自食恶果,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宋和贵心中感慨不已,尤其是看到闫世先这满脸的伤感与无奈之时,满肚子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最后只能是拍了拍闫世先的肩膀,略有些哽咽道:“掌柜的……”
闫世先晓得宋和贵这是想着安慰自己的,便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不妨事,我已是看开了,这种事情是命数,该有的劫难,无论如何是躲不过的,只能认了。”
“成了,赶紧回吧,这么晚了,让大家伙赶紧都睡觉去,进谷那边的,就算没喝太多的酒进去,但也是喝了点蒙汗药的,赶紧将沈姑娘早些便准备好的解药给人灌下去,免得伤了身子,留下什么病症。”闫世先交代完,便往蜀香阁走去了。
步子快,但是略带了些踉跄。
明显能感觉得到,闫世先这是明显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与失落,强装了镇定而已。
然而,此时当真是说什么也无用,只能是闫世先自己往后慢慢的过了这个坎儿才行的。
宋和贵叹息的摇了摇头,赶紧追了上去。
月亮不知道何时从那云朵后头钻了出来,满天的雾气和云朵渐渐的散了去,皎洁的月光重新撒满了大地,明晃晃的一片。
这样的月光,预示着明天是个晴天。
而第二日清晨,早早就从东方升起的火红的日头,也是印证了这一点。
“这几日,倒是不曾看到这样晴的天儿了呢,待会儿就把被子都拿出来晒一晒,晚上也能更暖和一些。”吕氏一边从水缸里头舀着水,一边说道。
第818章 上钩
“恩。”沈香苗点头,一边将口中刷牙的青盐给漱掉。
“待会儿想吃些什么?”吕氏将装满水的木盆端了起来,一边提议道:“今年新下来的豆子,你三叔家送来了不少,夏冰就昨儿个泡了些,说是早起的磨豆浆来喝,特地还发了面的说炸油条来配着吃。”
“面是现成的,可我记得你不爱吃油条,最爱吃布袋,让夏冰炸几个布袋来吃,配上酱菜来吃?”
所谓布袋,就是炸面饼加鸡蛋。
同样是油条的面,擀成方块状放到油锅里头去炸,因为外头高温油脂的缘故,这面饼便因为里面空气的缘故,鼓起大大的气泡,将那气泡从一端戳破,将那打散的鸡蛋从那面饼的一端灌进去。
蛋液在高温之下快速凝固,却又并不接触油脂,鲜嫩无比,而布袋外皮又是炸的金黄酥脆,里面的发面是又软又嫩,加上这鸡蛋,越发的鲜香。
大概是由于方方正正,又往里加东西的缘故,这样的东西便叫做布袋,是民间街头都十分常见的小吃,深受大家的欢迎。
而从前的沈香苗,最爱吃的便是这个。
现在的沈香苗,虽说骨子里头带着的是现代名厨的灵魂,对这样的油炸食品并不感冒,但大约是因为身体本身的缘故,加上这夏冰炸油条、炸布袋的手艺当真是好,沈香苗倒是爱吃的很。
“便依娘所言。”沈香苗一边应着,一边洗了脸。
吕氏见沈香苗应了,咧嘴笑了笑。
母女两个在这里说笑着,冬青却是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姑娘,姑娘……”
“怎么了这是?”沈香苗看冬青这一副慌张的模样,有些奇怪。
冬青大约是察觉到自己神色不对,深吸了口气的,这才将心神稳了下来,道:“原本是夏冰这磨好了豆浆,夫人让我送些给三叔一家,我便开了门往外走,结果刚一开门,一个人便滚了进来,吓了我一跳,以为是什么贼人呢,险些喊出声来。”
“结果对方一直致歉,说是来的早,便在门口等着,大约是有些累了,便靠在门口歇上一会子,不妨我开了门,所以才倒在了地上的。”
冬青在这说着,沈香苗却是越发的一头雾水了,不由得轻声笑道:“你先别急,好好说,来人是谁?”
“哦。”冬青这才察觉出来,自己说了半天的,也不曾说了来人是谁,便赶紧道:“那人在门口等着呢,说是蜀香阁里头的伙计,奉闫掌柜的命令来给姑娘捎句话。”
蜀香阁的伙计?奉了闫世先的命令来捎句话?
现下不过是日头刚升起来,而对方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的样子,显然到这儿的时候,天还是一片黑的,从县城里头到这儿,快马加鞭的也得大半个时辰的功夫,显然这人过了半夜就来了。
能星夜前来,想必必定是因为发生了极其要紧的事情。
而对于此时蜀香阁来说,能夜半突发的事情,便只能是那件事情了。
沈香苗大约心里头有数,便喊冬青:“赶紧让那伙计进来吧,再去舀碗热豆浆来,晚上天气冷,又是等了这么许久,必然是冻坏了的。”
“是。”冬青应下,赶紧去门口喊那伙计进来,然后去灶房里头舀豆浆去。
吕氏见是蜀香阁那边的伙计来捎话,觉得这是生意上的事情,自己听不明白也帮不上忙,便索性也不打算听,只去里头看看铁蛋有没有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