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也有这种狭长的桃花眼,也有这种浅浅的双眼皮,因此是同样的妖异气息。只是这素不相识的男人配的是暗金色双瞳,又偏偏他中下庭的结构更为清冷,下颌线也更干脆利落。所以同样的薄唇,路西法是笑里藏刀,这人就多出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来。
我细细打量完一遍,寻思着要不要开口叫帮手。
男人将食指放在唇上,朝着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似乎并没有恶意,反而重新蹲下去在简落耳边说了什么。
接着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死神动了动,或者应该说,是她的灵魂动了动。——简落泛着浅光的魂魄从身体里抽离出来,迷茫地坐起身。然而在对上男人的视线时,她陡然睁大了眼睛,几次抬起手来又放下去,颤抖着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那可不是什么如临大敌的眼神,我看得出来,她每次梦到该隐时半夜醒来,就是这个表情。
倒是男人先拭去了她稀里哗啦的眼泪。随即我发现简落与往日也有所不同,她褪下了象征身份的黄金双瞳,取而代之的是乌黑瞳孔。那种因为经历而沉淀在脸上的老成也消失了,眼泪汪汪的样子或多或少显得稚气。
我无比崇拜的死神大姐,现在居然跟个三岁小孩一样死拽着人家衣服不松手……
“你回来啦。”简落哽咽了好一阵,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她像是把几百年的话都从肚子里倒了出来,连珠炮似的道:“我……我尽力把冥界管好了,你……你的房间一点也……也没动!还有……还有扎克又把南知给娶回来了,元宵……和K的事情也安排好了,萧青衫和应如是一起……起投胎了……我……”
哎哟,我的姑奶奶啊!这种时候简落居然还有心思汇报公务,换做是我,恐怕已经扑上去把对方亲个四仰八叉再说。也许是等了太久,反倒会在喜悦到来时不知所措吧。
倒是看上去很冷峻的该隐耐心地听完了她的废话。他任由她拿自己的风衣揩鼻涕,也并不在意她扯东扯西总是说不到点子上。等简落停顿下来大口抽噎的时候,他便站起身来,目光依旧定在她身上。
“所以大家都重新相遇了。你呢?”该隐朝坐在床上的简落伸出手,“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重逢?”
简落愣住了,像是翻译不了这句话的含义。那些被时间的洪流冲刷干净的记忆逆流而上,重新拼凑成眼前他的容貌,还有他的声音。
我不知道简落在短短几分钟内经历了怎样漫长的心里斗争,总之她还是将手交到了该隐手中,动作坚定得令人发指,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对方会不会辜负了她的心意。不过的心灵感应出卖了她,鼻腔的酸涩一起蔓延到我这里。
他的手宽大,冰冷,一如既往——多么美好的四个字。
随后看得出来,他俩是要一起私奔了。明天我参加完婚礼怕是得再参加个继位仪式,想必是劳累的一天。不过能看到简落永远不用再孤身一人了,我这个做下属的,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欣慰。
关于婚礼当天,我有两个从未跟别人讲过的小秘密。一并写在此处吧,兴许以后记不清晰了,还能有点凭证。
一是魔方里的小纸条。
“瞒了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元宵,这一次要和K长长久久,又快乐地过下去呀。”简落写道,语气有点俏皮。于是我意识到,原来冥界的说法是真的,这个世间没有萍水相逢。
现在没有大火冲天的摩天大楼,也没有迫不得已的暗杀任务,我要去赴前世缺席的约。
二是该隐的黑石之墓。
我和路西法参拜先王陵墓时,偶然和诸位观众一起见证了冥界奇闻。该隐死后尸身化作宫殿,在戈壁滩上矗立了前前后后一百来年。虽然除了简落鲜少有人参观过黑石之墓内部的模样,但大家都说在宫殿的正中央有一座雕像,是该隐以真身模样昂首而立。
此处为整个陵墓之命脉,也是该隐的心脏所化。这点我可以证实,因为拖简落的福,亲眼见过。
婚礼前夜该隐“带走”简落之后,大家发现简落的尸身根本没有反应,还是如假包换的死人模样,就连夜用玄冰制成了棺木,在我帮忙之下把棺木放到了该隐雕像的正前方,算是让他们长相厮守。
奇怪的是,等第二日婚礼要参拜先王之时,我带着大大小小跟班往黑石之墓里面走,居然差点迷路——陵墓从外观到内部结构,都自动发生了变化,就像被赋予生命了一样。
好不容易找到了内殿,我又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该隐雕像的所在之处,现在变成了一尊地面浮雕。线条从黑曜石上绵延而起,构架成立体的峰峦。从内殿顶部向下俯瞰,能够辨认出图腾的样貌。乃是一只不知名的巨兽展翅而踞,首尾链接成环,牢牢护住环中简落的棺木。
再仔细看,棺木所在的地方,正是前文所说的命脉之处。
冥界的大小鬼怪都说这是该隐对简落的认可,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并由此开始歌颂简落的丰功伟绩。
但只有我知道,那不过是已逝的魔鬼守着自己的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二明天或者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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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88】
简落也不是完全见不到该隐。成为死神后,她也拥有了之前该隐的力量,就依葫芦画瓢把灵魂穿越回去,附到以前的自己身上。虽然回忆中的该隐对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以至于他们常常说话文不对题,但能见到他,她就很开心。
这项法术难度不小,穿越的时间也相当随机。我作为地狱使者,工作就是在她施法的时候帮忙打打下手,还有保证她穿越回来的时候不会因为过度劳累而一头栽倒。
可是从上星期简落去了趟过去之后,回来再也不提穿越的事情了。
我揣测是她不小心穿到了先王该隐去世的那段时间,重历了当时的悲痛,是以落下阴影,得给自己点时间喘过气来。但她每日过得及其规律,早起早睡,处理公务也一如既往的利落有效,分明不是沉浸在悲伤中的模样。
作为不懂就问星人,我实在没忍住,就问简落怎么不回去看看该隐。
“因为死心了吧。”简落眯起眼睛,看向遥远的天际,“以前我觉得,记忆也是重逢的一种方式,只要我一次一次穿越回去,该隐其实就没有离开。可是梦境总有尽头,真正握在手心的永远是现实。”
我疑惑地摇头,表示并不明白。
她于是伸出手来,食指在我太阳穴上轻点两下,我眼前立刻便黑了。这是冥界特有的法术,类似立体投影,能够追溯被施法者所有的记忆。
当然也包括简落上次穿越回去。
再睁开时,我看到了该隐的模样。他和简落从前描述的差异不大,只是眼底多了层薄冰,只有在目光投向她时冰雪才会消融,再略过一道柔柔的春风。幻境中简落就站在他旁边,两人应该是出去逍遥了一天,这会儿才回到冥界。
简落是平地摔的高手,刚站到地上,眼看着就要往前趔趄。该隐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早有所料地把她拎起来,双眉微蹙,有点恨铁不成钢。她却毫不愧疚,反倒笑嘻嘻地顺势去拉他的手。
两手之中更为修长的那只反扣过来,手指穿插于对方指尖,轻而易举便将女子的小手囚在掌内。
“你看!”简落蹦起来去指天。
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摇着叶子,火红一片,正好映衬着晚霞。晚霞像渐变的细沙铺成,最靠近天际的边缘挂着一轮弯月。月亮浓淡适宜,弯刀般的两尖外指,圆润的弧形则靠内,连它也懂得锋芒朝外,温柔给你。
简落见该隐没有出声,便叹道:“晚霞好漂亮呀。可惜掌管晨昏的赫斯女神不在好久了,继位的那谁技术不行,完全代替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