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觉得你以前傻乎乎的样子好些。”
“人要成长,就不能一直傻下去。获得一些东西的时候,总要放弃一些……”
“不过现在的你我也喜欢。”我笑着抬头,“你成熟了,才能让陶礼保持少女的样子不变,不管周围发生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是你懂。”林措停下脚步,弯腰抱住我:“葭葭,就今天,时间可以回到九年前。”
九年前,和辛苏安在一起的第一年。
我们相互间什么都不了解,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他什么都不会,不会观察我的情绪,也不会体贴关心。见我冷,连件衣服都不知道披,或许该这么说,他根本发现不了。
他在渐渐习惯身边有个我,在渐渐学会放慢脚步怕我跟不上,在渐渐学着做一个“男朋友”,想保护我。
我的愿望就是每天能见到他,每天一出门就能看到他在宿舍门口,不管天气如何,多冷多热雨多大。
他手里提着热乎乎的早饭,或只是拿着手机陪我去食堂,还会因为我吃饭太慢而差点迟到。他会把没蒸热的黑米糕抢过去,然后把自己的给我,会笑着看我啃玉米、吃红薯,吃得嘴角沾了好几颗“余粮”。
我们都想让对方开心,都在想着法儿给对方一个惊喜,都在尽力从繁重的学习中抽出时间和对方说说话,或只是牵手走在人山人海或人迹稀疏的梅园小道。
那年最大的收获,就是他会帮我提包了。装着书的包,藏着我对未来的无限期望,他总想替我承受这份沉重,一直都这样。
那一年,十八岁。
大家都青涩如梅,酸透了会带着点甜。
第78章 千丝
林措轻轻放开,将我的手交到另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上,微微一笑,随后离开去找他的新娘。
辛苏安轻轻握着我的手,迈步向前,另一只手自然地放在我腰间。
矮人国公主的王子,时隔九年才来邀请她跳第一只舞,在海边用细沙堆成的城堡中。
林措就像是一个总冒冒失失闯祸的骑士,用他不靠谱的成熟小心保护过我。我也总帮他隐瞒错误,跟在后面替他清扫残局。
而辛苏安才是我的王子,风尘仆仆赶了千万里路终于出现在面前。这位邻国王子九年前是我的王子,今天晚上是,明天就不是了。
林措走到陶礼身边,牵起她的手。
陶礼远远对我挥手:“学姐,你也要幸福呀!”
林措肯定的目光,也给了我不少勇气。
我们轻巧地迈步,缓慢地移动,对方手心的温度很好地传达到了心底。靠在辛苏安胸前,这感觉和九年前并无不同。
他还是我的,在时时刻刻等我,不管我们是分手了五年,还是仅仅一节课没见到。
眼前的他像九年前在教室门口等我的那个人一般,那时我会冲过去吊在他身上,现在只想静静靠着他。
这个胸膛还是那么温暖,是风雨的庇护所,每一次起伏跳动都是独特的节奏。
今晚的辛苏安,有没有为我心跳加速呢?
今晚的我,还会想起小鹿乱撞的感觉吗?
辛苏安啊,五年前,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回去呢……时间若是停在九年前多好,我们把一切现实都忘了,只跟随心的脚步靠近,不去想前因后果,不去介怀实际的距离,就这样在一起。
靠在辛苏安胸前,眼泪划过脸颊掉在他的西装上,一个明显的深色点。渐渐扩散,颜色也渐渐变浅,眼看就要回去了,另一颗又掉下。
他细心的陪着我,直到我的眼泪不再从脸颊滑落,不再掉在他昂贵的西装上。这过程像是花了一整个世纪,其实一切到这里就是刚好,其他再多的话都是画蛇添足。
一封邮件的声音,我放开手去拿手机。
“自然保护者协会边疆植树工程组……
“……”
“……”
“……”
“……在此感谢Single及其家人的无私捐助,世界将会因您的慷慨而变得更好。”
二期捐款的反馈邮件,偏偏这时候发过来了。
“Single是谁啊?”辛苏安无意间瞟到,便问。
我摇摇头,将手机息屏:“谁也不是。”
辛苏安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
这段美好结束了,以Single为终点。
他还不知道Single是谁,想想还是不知道的好,这辈子都不用知道。
“去走走吧。”辛苏安俯身轻轻地问。
“嗯。”
本该结束,我却又答应他了。
两人隔着一段小小距离,走在黑暗中没有一个人影的海岸边。
“为什么不要捧花?”辛苏安将西装披在我肩上,问。
“对我而言没有意义。”
“你从前,总幻想这些……”
“你也知道是从前了。”我一边走,一边抬头望天。
海边的夜空总是清晰无比,每颗星星都能轻松找到。或许是大海太浩瀚,给了它们足以展示自己的光彩的恰好黑暗,想要闪光,就要现身处于黑暗中。
“我也幻想过。”辛苏安淡淡地说,“你穿着陶礼那样的白纱,我会是什么表情。”
我走到面前,转身对着他:“虽然我没考虑过再结婚,但要是有机会,一定请你。”
“我不去。”辛苏安停下脚步说。
我笑了笑,转回身去继续走。
“我只参加属于我们俩的婚礼。”辛苏安补充。
“没有那一天了。”
“会有的。”辛苏安说,“我们从前,也想在这样一个海岛举行婚礼,只有我们两个人。”
“现在也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看着空无一人的海滩说。
那是我对他说过,想逃到天涯海角,就我们两个人,体会那种抛弃全世界私奔的感觉。
“可你不愿意。”辛苏安的声音渐渐低沉。
“我现在要说愿意,你准备好了吗?”我随意地问。
他愣住,不说话。
就知道他不敢说话。
辛苏安就是这样,总在准备,总在积累。当我需要的时候,他什么都拿不出来。
他总在筹谋算计,要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万事俱备才会开始行动。始终记不得,我不是残废,也能陪他一起准备。
他只会说“等我”,不会说“陪我”。
海风太凉,脚也疼,我们这样一前一后走着,没多久就乏了,于是默契地回酒店。
辛苏安的房间就在我对面,我背对背开门,像两个陌生人。
门刚打开,准备放下一天的劳累疲惫,好好睡一觉,辛苏安却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手。
他跨步进来,顺手锁上门,将我死死抵在墙上,用力地吻。
我脑中一片混乱,下意识地推、打,可都是徒劳。他紧紧将我压制,连发出一声求救的机会都不给。靠得太近,连抬起脚踩他都做不到,只好尽力扭转被他抓住的手对着他的手腕狠狠地掐。
他像是一尊雕塑,无论我做什么都无动于衷,就算手上全是我的指甲印也不放手,只是层层将吻加深、加深……
我的大脑开始缺氧,理智都要变得模糊,一切束缚都被渐渐打破,只剩下本能。
本能的挣扎,本能的习惯辛苏安,习惯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拥抱、他的吻、他的气息,甚至更深一层的所有接触。
他肆意剥夺我口中的每一点空气,直到我放弃抵抗,任由他长驱直入。
意识渐渐模糊,分不清眼前究竟是十八岁的他,还是二十八岁的他。
算了吧,都是他,从头至尾都是他。
他双眼迷蒙,放开手,看着我的直视他的眼睛。两个人呼吸混乱,目光相交,现实的桎梏全抛到了脑后。辛苏安的吻再次落下来,抱起我向里走去,唇始终不离开,保持着我们久违的联系。
那晚,我流着泪配合他,不知那泪水到底是为何而流。他像是要把过去所有遗失的美好都捡回来,格外卖力,近乎疯狂的地步。
做完之后,辛苏安突然垂下头,将头埋在我的肩颈窝,像是委屈地问:“满意吗?”
我被问得愣住,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觉得满意,可不可以别再走了?”
他继续问,头深深埋下,不敢看我一眼,或许是怕在其中看到一丝决绝。
“顾葭,我错了,真的错了,我已经知道错了……”辛苏安慢慢地说:“就这一次,原谅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