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始终没有停,我们的故事却止步于五年前了。
第72章 烟花
到机场,机车停下,我开门就走了出去。
辛苏安好一会儿才追上来,把西装披在我肩上,还顺手提走了我的包,快步走在前面。
我愣住,在人群中停滞了好久才追上去。
那个目的地好熟悉,只是以前我们坐十好几个小时的火车去,现在靠飞机。以前坐人满为患又拥挤不堪的硬座,现在一律头等舱。
一下飞机就是紧急会议,马不停蹄地赶过去,一直工作到凌晨。
一群人忙到忘了吃饭,连口水都没喝,跑来跑去连坐的空闲都没有。外面天蒙蒙亮,才在桌上趴着睡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醒来,是接到了赵司睿的电话。
“什么事?”我揉揉眼睛,神智还没清醒。
赵司睿听到我的声音,笑了笑,“是忙还是睡懒觉?”
“都有。”
“Single出院了。”
我一下来了精神,立马爬起来,“让我看看。”
赵司睿打开视频通话,图像一传过来就是Single熟悉的微笑脸,乖巧地在赵司睿怀里睡着,像是受了好久委屈没人心疼一样。
身子蜷成一团,手也轻轻抱着,像个小毛线球。手脚还是那么短,一节一节胖嘟嘟的藕节,看来生病这么久也没瘦多少,这孩子太能吃了。
“从医院出来就睡了,睡到现在。”赵司睿看着Single,满脸慈爱。
我睡眼惺忪,却微笑着说:“那就让他睡吧,你抱着不累吗?让他自己在小床上睡。”
“好不容易生病撒次娇,你这个当妈的也太严格了。”赵司睿看着Single,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平时我不在家,他都一个人玩,或者就等在门口。回家一开门就冲过来,典型的孤寡儿童。”
“他是黏人。”我看着Single,总是忍不住会心地笑。
“比别人家小孩更需要人陪。”
“是,从小就这样。”
“看你就没睡醒,再去睡会儿吧。”赵司睿看着我无精打采的样子说。
“顾总监。”
我回头,秘书站在门口,指了指对面会议室。
“我知道了。”
她闻言,微笑点头出去。
这边的人职业素养高很多,都是训经过长期培训锻炼的结果,办事很成熟老练。
“周末又加班?”
“对啊,我先挂了。”我站起来,“你照顾好Single,我回去找时间看他。”
“好,去吧。”
我对赵司睿勉强地笑笑,关掉视频,打了个呵欠转身继续一天的工作。
如辛苏安承诺的一样,四天没日没夜地工作之后,事情终于基本搞定。我回到酒店倒头就睡,很久没觉得床这么柔软温暖过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天边的红霞已经烧过了,开始泛着似有若无的蓝。
敲门声将我的思维从遥远的天边拉回来,我揉揉头发起来去开门。
昨天半夜回来的时候太累,衣服都没换,只脱了鞋子就睡着了,现在一身衣服被睡得有些深深浅浅的皱。
他站在门口轻轻笑,穿着赶紧的白衬衣,一切都那么素。
这段时间一来第一次让人能不那么强烈地感受到距离感,此刻就像一个亲切的邻家哥哥,满脸堆着储满洒落一地的阳光笑容。
“还没睡醒?”辛苏安低头问。
我抓抓自己的头发,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像鸡窝。不想和他说什么,转身往窗边走。
他恬不知耻地跟着进来,远远地靠在后面墙上。
“快去洗漱一下。”
“又有什么事啊?”我有点不耐烦,“加班你得给我发奖金。”
“想要多少?”
“发得出多少就发多少。”
辛苏安打趣地说:“那还真不少。”
“国家有规定男老板可以随意进出女员工的房间吗?”我找了个发圈,把头发扎起来,再揉揉眼睛。
他笑笑,“好像是没有。”
“那就出去!”我推开他,去卫生间洗漱。
过了一会儿,辛苏安还是没走,“明天早上的飞机。”
“哦。”
“今天晚上……”他有点犹豫。
我立马说:“我没空。”
“你不是说夏天看烟火太热,初春去正好吗?”
“我说过吗?”我洗漱好,走到门口。
“我记得。”他看着我说。
“我是来出来的,不是来约会的。”我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想整点浪漫的,有很多方式,别来找我。”
“员工福利。”辛苏安苦笑,“算你今年份地旅游指标了。”
“你们这员工福利也太寒掺了吧?”
“是我们。”辛苏安看似严肃地纠正,“你作为公司高层,要有点主人公的自觉。”
“不好意思,还不太习惯,口误。”我说,“你可以出去了吗?”
“忙了几天,去散散心吧。”
“我不需要。”
“陪陪我?”
“我又不是三陪。”
辛苏安走过来,“那我去找三陪呢?”
“你的自由啊,老板作风问题我一向不关心。”我说,“我只关心这公司有没有钱赚,赚了钱能活多久。”
“好。”他有些失望,却小心藏在心里,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这个人还是那样,从前一靠近就让人小鹿乱撞,现在却只叫人浑身不舒服。
他什么时候活成这样了?
或许不是他的错,错的是我。我要是公司一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小职员,以他这样的条件,做什么都叫人怦然心动吧。
我把门锁好,换了睡衣站在窗边远望。
外面已经入夜了,万家灯火辉煌。
每个透着光亮的小窗户都是一个希望,公司带着年轻人的梦想,医院住着生的希望,还有许多地方都是守望。
家里的最暖,两三个人的小家庭,孩子和父亲或母亲等待着另一个重要家庭成员的归来。一个独特的脚步声就能听出来,随后便是忙乱的热闹。
橘子洲,现在在哪个方向?
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去找,看它在哪个方向。这城市太大,遍寻不着。直到一个烟花升上天空,然后升起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各色各样的烟花堆在远处的天空,密密麻麻叫人抓不住重点,那个方向就是橘子洲了。
曾经我看到那样的烟花,会忍不住欢呼,蹦蹦跳跳安静不下来。那时我抓着辛苏安的衣袖,兴奋地给他指天上的各个烟花,就像它们是我亲手制作般亲切。
那时我们会相视而笑,最美的不是烟花,是一起看烟花的人。每个人都握着那双最珍贵人的手,而我握着辛苏安的手,那时那就是我最大的宝物。
一直以为那个礼物神秘到谁都偷不走,却忘了提防现实,它把我的牵手的借口偷走了,把我心里的辛苏安偷走了。
烟花好远,人也好远。
辛苏安在哪里?出去了,还是也在窗边守望?
下意识看着空荡荡的墙壁,它们毫无温度。我们的五年,在人生的长河中就像烟花一瞬,闪耀绽放过就什么美好也不剩下,只有些浑浊的烟雾气息像是魔障久久不散。
……
回来第一天就是情人节。
我人生就收到过一次喜欢的人送的情人节礼物——一热水瓶开水。时间太久,滚开的都凉了好多年了。
下飞机,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巨大一束花,旁边一大箱糖果,什么牌子口味都有。最上面是一盒巧克力,上面写着La Maison Du chocolate。全放在门口,占了好大块地方。
多孩子气的礼物,像是小孩过家家。
绕开这些杂物,走到桌边又看到桌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看样子不过是些小巧的珠宝。
这牌子真眼熟,我十几岁时对它充满了好感,买过好几个设计别致的夹子别针,现在却觉得虽简洁大方却没任何内涵。
所有的东西,我是我十几岁时喜欢的,不适合现在的我。我现在穿着利落的套装,踩着高跟鞋,早就不是那个扎马尾穿牛仔裤,为一点小事开心或烦恼好久的小孩子了。
“总监。”
抬头,是新来的助理。
“进来。”
她看到门口堆着的东西很是惊讶,可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小心地绕过来,比之前那个成熟懂事许多的样子。
“我是您的新助理,我叫周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