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世无双(96)

窦五郎出声:“郡主,我是真心爱慕令佳想要娶她为妻,是玉娘唆使我隐瞒旧情!也是她唆使我在成亲之日同时抬她入府做贵妾,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我不得不受她胁迫,你且回去告诉令佳,待玉娘生下孩子,我立马就将她赶出去!”

玉娘愣住:“五郎——”

窦五郎见令窈不为所动,生死关头,他只得豁出去:“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要了,你若不信,我现在就让人灌她毒药!”

玉娘脸色惨淡铁青,呆滞呢喃:“五郎,你怎能如此待我?”

令窈瞧见地上一滩水,转过眸子扫玉娘几眼,旋即吩咐:“她要生了,抬进屋,给她找个稳婆罢。”

玉娘被人抬下去,凄惨的声音依旧盘旋:“窦五郎!你个孬种!你负我!你怎敢负我!”

窦大老爷松口气。

本以为宸阳郡主一怒之下,会杀掉玉娘,不曾想,她竟留有善意。

窦大老爷认为事情已经结束:“郡主——”

令窈知道他要说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无辜,她也不曾伤害过我阿姊,她遇人不淑,所以我不动她。”

窦大老爷听出蹊跷:“你——”

令窈看向窦五郎:“他才是伤害我阿姊的元凶。”

窦五郎听见这话,后背一寒,额间涔出冷汗,惊恐地看着重新朝他而来的小姑娘。

“郡主,求求你,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

令窈停在他身侧:“真知道错了?”

窦五郎猛点头:“真的。”

“晚了。”

她朝后看,眼神在山阳,飞南,和三七之间游荡,问:“你们谁的刀功更胜一筹?”

三个人同时抢答:“我。”

令窈沉思半晌,道:“你们猜拳定输赢。”

山阳胜出。

赢了猜拳的山阳兴致高涨:“吩咐吧,要我作甚?”

令窈将手里的匕首扔过去,指指窦五郎:“阉了他。”

众人瞠目结舌。

窦家厅堂。

窦五郎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与内院玉娘分娩的痛骂声一同飘荡在窦府上空。

令窈走下台阶,鬓鸦跟过去。

鬓鸦问:“今夜去哪歇息?”

令窈抬头望月。

今晚月色皎洁如雪,真漂亮。

她伸个懒腰:“回家。”

鬓鸦以为自己听错:“现在?”

令窈鼓起腮帮子,有些发愁:“昨夜先生布下的算学难得很,我得尽早赶回去写完它。”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的学生,谁不爱!谁!

孟铎!你爱不爱!

第66章

窦家骗婚郑家大姑娘, 结果被郑家四姑娘闯进窦府阉了新郎官的事,迅速传遍天下。

大街小巷皆在议论, 茶馆说书的不再说精怪逸事, 而是改说宸阳郡主领一百家仆勇闯窦家为堂姐讨要公道的事。

宸阳郡主四字,再次成为汴梁人人嘴边绕不开的话。

从前是讨论宸阳郡主又在宫中捉弄了哪个倒霉鬼。

如今是讨论宸阳郡主那夜到底对窦家做了些什么。

汴梁众人感慨,几年过去, 宸阳郡主果然半分未变, 依旧是印象里那个肆无忌惮的小姑娘。只不过小姑娘长大了,喜好由扮鬼变成骟人。

宫中。

太后隐忍不发, 旁敲侧击,暗示皇帝此事的严重性, 若不严惩令窈,无法安人心。

皇帝假装听不懂。

殿前歌舞丝竹声热闹,太后无心欣赏,再一次被皇帝用话敷衍后, 太后重重放下酒杯,命人撤掉酒宴。

“都出去, 哀家与圣上有事商议。”

宫婢纷纷退下, 嫔妃们也起身离去。

皇子们也都走了,只剩席座最前方一人未走。太后看过去:“太子?”

太子端坐席位, 他一身乌墨正蟒袍,腰间着金玉大带,抬手一杯清酒:“孙儿想留下陪父皇和皇祖母喝酒。”

太后:“待哀家与你父皇谈完要事,再召你进殿, 可好?”

皇帝发话:“太子身为一国储君,没有他不能听的要事,留下罢。”

太后蹙眉,思忖半刻,开门见山将话抛出来:“哀家要说的事,与临安郑家有关。”

皇帝抿酒。

太后:“送她回临安,本是想磨砺她的性子,好叫她安分守己,她倒好,做出这种事,窦家的嫡系子孙,她说骟就骟,既然如此,当年何必送她回临安!”

太子立马接过话:“那就接表妹回宫?”

太后噎住,“哀家不是这个意思。”

太子年轻沉静的面庞闪过一抹黯然:“皇祖母还在为当年的事怪罪表妹吗?”

太后眉头皱得更深:“她小小年纪,挑拨离间,我赶她出宫,已属宽容,本就是她有错,谈何怪罪。”

太子张嘴就要辩。

太后摆手:“你的说辞,哀家已经听得耳朵生茧,无非是你和老三打架不关她事,并非她挑拨,可无论如何,你们两兄弟的嫌隙因她而起,就算她什么都没做,她也有错。”

太子轻言细语:“表妹唯一的错,就是太过讨喜。”

“跑到别人家骟人,也讨喜?”

太子一愣,抬眸望见太后神色阴沉,大有借窦家之事做文章的意思。

片刻。

太子起身,宽袍舒开,跪在殿上:“父皇,儿子自请南下云梦泽,替父皇安抚窦家人心。”

皇帝含笑,并不回应,神情慵懒,缓缓抿一口清酒。

太后见皇帝默不作声,以为他总算将话听进去,沉思该如何重罚令窈,以便稳固他的江山社稷。

太后回头对太子道:“她的事,自有你父皇决断,无需你替她求情。”

太子凝眉,提醒:“皇祖母,表妹虽任性,但她并非无理取闹之人,您怎知窦家没有错?”

太后鲜少被太子顶嘴,太子一向沉默寡言,今日一张嘴说的全是她不爱听的话,太后既无奈又愤恼,不好对着太子发作,只得连连叹气。

“母后,你再叹下去,气都要叹没了。”皇帝幽幽开口,斜睨的眼神抛过去,不怒自威的主君气势不经意流露出来。

太后微怔,旋即怒意四溢:“皇帝。”

皇帝挥挥手,示意太子坐回去。

殿前,太子重新端坐。殿上,皇帝懒洋洋半靠龙椅,他并不看太后,漫不经心地喝着酒说着话:“母后想听朕对窦家一事的看法,朕现在就告诉母后。”

太后宽心,松口气:“你说,该如何罚她?”

“朕为何要罚卿卿?”

太后惊讶:“皇帝,为君者——”

皇帝:“为君者,若不能为所欲为,那还做什么君,不如做街边乞丐,整日仰人鼻息。同样,得圣宠者,若不能挟圣宠,做心中之事,何必再搏圣宠。卿卿是朕最喜爱的孩子,朕怎能辜负她对朕的敬仰。”

太后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忘了反驳。

长长的嘴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皇帝接住壶里倒出来的酒,酒水沾染他的龙袍,他亦不在乎,招手命内侍拿奏折过来。

厚厚几沓奏折搬到太后面前,皇帝指了奏折让太后看:“母后,你猜猜,这些折子,有多少是关于窦家的事?”

太后回过神,脱口而出:“定是大半。”

“母后错了,这里面,没有一本折子是关于窦家的。”

太后不相信,翻过查阅,一本本快速掠过,竟然真的没有人提到窦家的事。就连她让人上的折子,也莫名其妙变成了各地喜报祥瑞之事。

她无意中翻到穆家上的奏折,一本又一本,竟是有意牵头将此事压下去。

太后百思不得其解,纳闷穆家为何管起这种小事,想来想去,只得将由头按到穆郑两府之间的交情上。

皇帝倒打一耙:“窦家的事并未掀起波澜,母后为何要生事?”

太后哽住。

此事注定不了了之。

半晌。

她召来女官:“传哀家的命令,宸阳郡主胡作非为,有悖伦常,着她抄女诫百遍。”

虽不能罚她,但可以让她抄书,以作警示。

太后以退为进,回头对皇帝说:“哀家这般处置,皇帝满意了吗?”

皇帝眸中压着邪佞顽劣的笑意:“母后明知卿卿最烦念书,又怎肯抄书,更何况是抄女诫。”

他抬眸吩咐女官:“传朕的话,夏日炎热,赐郡主一车西南甜瓜解暑,并一把绿玉柄的宝石嵌金匕首,以作切瓜取瓢之用。”

太后差点气到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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