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世无双(221)

太子急得不行,想要强硬带她离开,又舍不得粗鲁待她,情急之下,声调提高,说出一句:“我是此次谋逆的主谋,你怎能不怕!”

话刚出口,太子懊恼起来,她似乎被他吓到了。

少女呆呆望着他:“这次的事,真是太子哥哥的主意吗?”

太子眼中委屈,不敢看她,撇过脑袋,语气有些冲:“我若说不是,你肯信吗?”

“我信。”

太子一惊,“你说什么?”

“我相信太子哥哥绝不会做出这种弑君弑父的事。”她面上神情认真,紧紧凝视他:“太子哥哥,你没有做过,对不对?”

太子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声音因为激动而略显颤抖:“你相信我?”

她再次答复:“相信。”

太子搂住她,两行清泪簌簌落下。

她竟然肯信他。

他何德何能值得她的信任?

今日之所以会发生行刺的事,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没有管教好下属的缘故,他无能窝囊,所以才镇不住手底的人。更是因为他这个储君不得圣心,闵然那群人才会为他的帝位费尽心思,甚至是谋朝篡位,大胆行刺。

都是他的错。

令窈被太子抱在怀中,他虽没有发出声音,但她知道,他定是在哭泣。

她听见他鼻子抽动的细碎声音,小声说:“太子哥哥,卿卿替你擤鼻子,不然鼻子堵着很难受。”

太子仍然没有说话,匆匆接过她的手帕,擤了擤鼻,继续沉默。

令窈轻柔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哄孩子般,只是嘴上没有说话。

他不想说话,她就安静地陪他。

今日来东宫,她就是想验证心中所想。

下午她查过,闵然数月未踏进东宫,闵然是东宫一派的重要官员,日日皆要入东宫与太子议论公务,除非两人大吵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太子暂时不想看见他,所以才会如此。

据那几个自首的叛逆所言,谋逆一事,太子毫不知情,数月前太子与闵然大吵,正是因为闵然向太子提议尽早打压她这个备受宠爱的宸阳公主。

加上之前闵然被太子疏离的事,可见太子是清白的。毕竟,不管太子有没有疏离闵然,行刺的事一旦事发,闵然身为太子心腹,太子根本洗不脱嫌疑,何必多此一举,提前数月疏离闵然做样子给外人看。

太子性情温厚,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断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太子孝顺至极,除了在娶亲一事上颇为倔强外,事事听从皇帝爹爹。说他是弑父弑君的主谋,她不会相信。

定是闵然那群人自作主张,联合老妖婆还有宋家的人擅自行动,犯下这滔天大罪。

“太子哥哥。”令窈踮起脚,用衣袖替太子拭去眼泪:“你放心,我会证明你的清白,绝不叫你含冤受屈。”

太子却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清白,问:“从方才进殿起,你便一直唤我‘太子哥哥’,为何不像从前那般唤我‘表哥’?”

令窈迟疑,最终选择将她是皇帝亲女儿的事告诉他。

她挺喜欢太子的。

从前在郑府时,太子总给她写信。自她八岁起,他每年都给她写信寄礼物,那些信虽叨唠,她总说不想看,看得烦,但她收到信的时候,其实很高兴。有人记挂她,将她放心上,她哪能不高兴?

前世太子的信给了她几分宽慰,这世她回宫后,太子又对她关怀备至。她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她,即便想要娶她为妻,也没有逼迫过她。他只是默默争取,一遍遍地向皇帝爹爹求娶。

“所以你不能娶我。”令窈叹口气,“谁都可以做你的太子妃,唯有我不可以,因为我是你亲妹妹。”

太子脸上并未出现她想象中的神情,他虽惊讶,但并不惊恐,仿佛只是被突然出现的飞鸟吓了一吓,很快恢复平静。

令窈再次强调:“太子哥哥,你听到了吗?我是你亲妹妹。”

“听到了。”太子语气温柔。

令窈不解,仔细观察太子面容,看来看去,看不出来什么。

反而是太子盯着她,忽然出声问:“卿卿,我问你一件事,你务必告诉我实话。”

令窈应下:“你问。”

“你想做皇太女吗?”

令窈眉眼微敛,没有答话,但她眼底陡然冷肃的眸光足以说明一切。

半晌。

令窈天真美好的模样露出来:“太子哥哥,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

太子态度坚决:“你告诉我,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令窈不说话。

闵然叫他提前对付她,是正确的。她已不是小女孩,她也有野心也有欲望,只是她一直未曾正视,没有将心底的那个声音当回事。可她自己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攀住通往权力的那条铁链,这条铁链上不能有其他人,若是有,她会毫不犹豫杀之后快。

待她顺着铁链登上最高处的位子,高高在上之时,她会坐在高处,甩动手中的铁链,用这铁链,锁住所有人。唯有她是自由的。

但无论将来如何,至少此刻她不该骗他,所以她选择诚实回答——

“想。”

第148章

少女仰着白皙如玉的面庞, 眉目如画, 明明是一派天真无辜的模样,可她的眼底, 却有如火般的欲望熊熊升起。

这欲望不为别的,只为执掌江山的权力。像是味美多汁的鲜食摆在眼前, 她蠢蠢欲动欲将其一口吞下。

太子凝望她,眼中有刹那失神。

她笑了笑, “太子哥哥,你被我吓到了吗?”

太子轻抚她雪白脸颊, “世间谁人不慕王权,你如实答我,我该高兴才是。”

她对上他的注视, 黑澈的眼眸熠熠生辉。她的目光诚恳真挚,没有掩饰更没有敷衍,她将她心中所想全都告诉他:“太子哥哥,日后你我相争之时,我答应你, 即便我手段用尽,也绝不会害你性命。如若有违此誓, 我不得好死……”

太子攥住她发誓的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自古皇权相争,哪有不流血丢命的?无非是比谁流的血多谁流的血少罢了。

她发这个毒誓, 纯粹是为难她自己咒她自己。

他心中感动, 却不接受她的好意:“卿卿妹妹, 天真难得,无需用在我身上,如今便有大好机会摆在眼前。”

他说的是行刺一事,东宫牵扯其中,只要花点心思,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动摇太子的储君之位。

少女摇摇头:“我不天真,我知道我以后誓必会与你反目成仇,但不该是现在,不该是你因为别人含冤受屈之时,太子哥哥,若我要对付你,只能由我自己来,我不会借助他人之手。”

她说得这般坦坦荡荡,太子叹一口气,轻轻揽她入怀:“卿卿妹妹,若我能像你一样,该多好。”

“太子哥哥自己就很好。”

“可对于一个储君而言,我远远够不上好这个字。”

令窈迟疑半刻,没有假惺惺地安抚他,而是以对手的身份问他:“那我呢,对于那个位子而言,太子哥哥觉得我好吗?”

太子柔柔地抚着她的乌丝:“好。”

“好在哪里?”

“足够纯粹。”

令窈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新鲜好奇:“太子哥哥为何这样说?”

“天下人皆想通过权力之路得到自己想要的,金钱,名利,食欲,爱欲等等,他们爱权力,是因为权力背后代表的东西,可你不是,你仅仅只是想尝一尝走上这条权力之路的滋味,你想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到底有什么。”太子转过黑眸望她,声音儒雅温和:“我说得对吗,卿卿妹妹?”

令窈惊讶地看着太子,欲言又止。

太子点破她:“你是想问,我为何会知道,对吗?”

令窈点点头。

太子怜爱地捏捏她的小脸:“你别忘记,我可是从一出生便做了储君,即便再如何无能,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两人将话彻底说开,气氛没有想象中的凝重悲伤,令窈问:“那太子哥哥呢,太子哥哥走这条路,是为了什么?”

“我从未想过要走这条路,只因我生来是太子,所以不得不走下去。”太子想到什么,眼中有了笑意,盯着令窈:“虽然一路迷茫彷徨,但是中途也曾出现过让我坚定走下去的人,平生第一次,我想通过自己的储君之位去得到些什么。”

令窈刚想开口问,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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