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要是打起来了,我会跳下车,你来开车带他们走。”
阮苏立即拒绝:“不行!这种时候你留下来,不是死路一条吗?”
赵祝升道:“我不留下来,我们准备了那么久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说不定大家都得死。”
一个人死显然比五个人死要划得来,但阮苏无论如何都无法答应。
她已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再也不要来第二次了。
下车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将他们包围。
两个警卫模样的人打开最后一辆车的车门,下来一个人,让阮苏和赵祝升都吃了一惊。
小曼看着那个貌不惊人的瘦老头,疑惑道:“你们认识吗?”
二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事实上他们也根本解释不了,商元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工夫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下一秒,陈定山也从车里出来,走到他们面前。
两人的表情统一的冷酷,商元良在冷酷中还带着些愤怒,让他的皱纹看起来更加深刻。
“你们两个搞什么鬼?我辛辛苦苦提拔你们,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掉?”
赵祝升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却不看他,注意力全在陈定山身上。
被商元良骂不要紧,大家横竖是雇佣关系,大不了一拍两散。
可陈定山的天下,绝不是靠着慈祥和蔼打出来的。
陈定山用手敲了敲车门,命令般地说:“宏珍,下车。”
小曼紧紧抱着包袱,脸色铁青。
阮苏低声道:“不如我先下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再……”
“不!”她咬着后槽牙道:“下去就下去,我不怕他!”
说完她一脚踹开了车门,陈定山迅速躲开,但仍然被车门打了个踉跄,险些跌倒。
小曼下了车,把包袱往地上狠狠一摔,骂道:“你要算个男人,今天就杀了我!别用我去做那让人耻笑的事!”
陈定山看着她笑,笑到一半抬手就是一耳光,力度堪比屠夫,打得她扑倒在地,嘴角溢血。
阮苏连忙冲出去,用身体挡住她,回头问:“你们想怎样?”
陈定山叹气:“阮小姐,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非常欣赏你。谁知你也跟其他女人一样,有一颗狭隘的妇人之心,目光极其短浅。
她跟着我,虽然暂时没有自由,可以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不比跟着你逃命强得多?而你跟她情同姐妹,又是商老板的好帮手,往后这晋城的男人还不是由你选,左拥右抱养几个小白脸在家中也未尝不可,你何苦自断前程?”
阮苏冷笑,“感情**是在为我们着想?”
“可不是么?我对自己最高的要求就是爱民如子。可惜你们并不领情,我也只好用点野蛮的手段了……来人!”
十多个警卫走过来,他抬了抬下巴,“把他们都带回去,包括车里的孩子。”
此话一出,警卫们和阮苏同时冲向汽车。
赵祝升极力护住安安和音音,一时间小孩的哭喊、女人的尖叫、汽车的喇叭、皮肉的碰撞声夹杂成一团,场面混乱至极,分不清谁是谁。
赵祝升搂住安安,拔出枪,准备瞄准陈定山。
身边训练有素的警卫却比他更快,抢先用枪托砸晕了他,从他手中夺走安安,连同阮苏等人一起塞进车里。
关上车门后他们又要来抬赵祝升,商元良忽然出声道:
“总统,他是我的侄子,可否给我一个面子,让我带回去管教?”
陈定山回头看了看他,笑道:“商老板,你是个做生意的人,理应比普通人更理智些,对亲人包庇依赖可不行啊,会亏本的。”
商元良连连应声,态度极其谦恭。
陈定山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就不计较了,挥挥手说:“你带走吧。”
“多谢!多谢!”
他赶紧冲自己带来的人使眼色,让他们把赵祝升抬进车里,带回商家。
没过多久,晨鸡破晓。一缕微光照进客厅里,赵祝升躺在地板上,被一杯冷茶泼醒。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稍微一动后脑勺就钻心刻骨的疼,情不自禁闷哼了一声。
商元良站在他面前,背对着阳光,脸色阴沉沉的。
“当初是谁口口声声告诉我,只要能出人头地,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赵祝升看见他,沉默地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说:
“我当初的确是那样想的。”
“所以是阮苏让你没了志气?”
“恰恰相反,要是没有她,我根本不会来找你。”
商元良讥嘲:“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她?我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提拔你,栽培你,你却被她的几句甜言蜜语动摇决心。看看你自己,有志向吗?有前途吗?为了区区女人放弃已经到手的一切,简直愚蠢透顶!”
赵祝升摇头,“你不懂,就算我赚几十万、几百万,也抵不过跟她一起吃顿饭。”
“她有那么好?”商元良气得快笑了。
他嘴角微扬,“她就是那么好。”
“好,好个屁!你分明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我告诉你,你的命是我从总统那儿讨回来的,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你就把命还过来。”
天边云层散开,洒出一道金光。
商元良背着手走到窗边,仰望苍穹,“钱家的气数即将耗尽,属于我们的时代就要来了。”
赵祝升看着他瘦弱的背影,宛如在看一个疯子。
商元良就是一个疯子。
普通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哪个不是舒舒服服安养天年?只有他,临近耄耋了还野心勃勃,恨不得在死前打出一个天下。
这是他最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是最令人讨厌的地方。
他的眼中只有利,没有其他了。
商元良转过身说:“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开枪自尽,一了百了。要么就像以前一样乖乖帮我做事,好处少不了你的。”
赵祝升沉默。
他走到他面前,将一把枪放在他手上,拍了拍他的肩。
“我不喜欢逼别人做选择,但是念在你是我侄子的份上,这里面的利益关系得给你讲清楚了。死是世上最轻松的事,懦夫最喜欢一死了之。而你若是跟随我,钱家下去后我就是第一,你跟在我身边就是第二,到时我们大可以想办法把她给捞出来。”
赵祝升垂眸看着枪,“你就那么笃定钱家一定会下去?”
商元良笑道:“不是我笃定,是时事注定。他们曾帮陈定山攻打天下,如今却成了他登基称帝的拦路虎,怎能嚣张太久?”
赵祝升皱眉道:“你既然心里已有把握,就不必再留着我,成人之美放我们自由不好吗?”
商元良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讥嘲道:
“你少装什么纯真良善了,真以为你不说我不说,你屁股就是干净的么?当初要不是你来求我,我会留她当秘书?会一步一步提携他?这些可都是看在你面子上才做的,现在倒好,想过河拆桥?没门!”
他深藏心底最见不得光的秘密被戳穿,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抬起头说:
“你答应过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这件事。”
商元良不屑地看着他,“你答应过我,我也答应过你。现在是你先背信弃义,那就怪不得我了。你选吧,我正好安排一下时间,去见见阮苏。以她的性子,知道自己这些年一直是被人设计的以后,就算你的尸体躺在她面前,怕是也不愿多看一眼。”
赵祝升拿着枪的手颤抖起来,闭着眼睛深深呼吸,许久后作出决定,把枪还给了他。
“这是最后一次。”
商元良缓缓露出一抹微笑,转眼之间恢复成和蔼可亲的大商人。
“我就知道你还没有彻底的无药可救,好,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他收起枪,拉了拉他的衣领,“你瞧瞧你,都成什么样了?快回家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休息吧,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
赵祝升离开了商家,商元良还借了他一辆车。
他开着车在晨雾弥漫人影零星的街道上穿梭,望着前方,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他迷迷糊糊地回到家,家中一片冷清,佣人都被遣散,阮苏母子也不在。
值钱的家具都拖出去卖了,客厅只剩一张来不及卖掉的沙发,形单影只地待在地板上,宛如被人遗弃。
他很努力很积极的陪伴阮苏生活了两年,到头来,又剩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