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吃饭,我想楚公子也不在意多双筷子,就当我不请自来,扰了你们二位清宁,公子,你可会生气?”
楚萧命张权之添了碗筷,虽未皱眉,却让那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会儿二位走了,指不定楚萧如何训责,大约还是惹了麻烦。
“这样大的雪,云妹妹脾气怎的没压下去,倒像是谁惹了你一般,肝火旺盛,是容易变老的。”康妙雪嗤笑一声,声音柔和。
不温不火,礼尚往来,唐若云没有她这样的好脾气,自然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回了过去,又把凳子往楚萧面前移了移。
她喝了一杯酒,楚萧没拦,却让张权之私下撤了那一壶美酒,极其克制守礼的看着这两个人。
“今日我来,也是没有法子,等不了了,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唐若云眼睛里的雾气晕染的更甚,眼看就要泫然若滴,含情脉脉的盯着楚萧不肯转开,脸上的红色还没消去,平添一份妩媚娇柔。
“你说。”
楚萧将轮椅往后推了推,与她礼貌的对视而处。
唐若云不管不顾,上前拉住楚萧的手,很是庄重严肃。
“我也被列入选妃的名单里面,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放风出去,极力吹嘘父亲的能耐,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选中,可是,有件事我必须要做,有些话不得不说。
楚公子,我喜欢你,很多年了,祖母也同意,若是你觉得我不错,我宁愿自毁名声,这辈子就嫁给你了,楚公子,我话都说出来了,成与不成,你给我一个痛快话,也好让我安心。”
楚萧有些尴尬,旁边还有康妙雪,一脸冷意嘲笑,她不会像唐若云这般冲动,做朋友,楚萧愿意,若是逼得急了,他宁可再也不见,也不会拖泥带水的继续相处。
所以,康妙雪一直在忍,她不相信,等到最后,楚萧身边再无他人可选的时候,面对自己,他还能克己复礼。
楚萧能给她什么答复,除了拒绝,唐若云必然听不到别的应承了。
果然,楚萧先是对着唐若云笑笑,之后又很是耐心的说道。
“楚某让唐小姐错爱了,给唐府看病多年,楚某把唐小姐当做自己的妹妹一样,如果有一天,唐小姐有需要楚某帮忙的地方,楚某一定在所不惜。”
唐若云的眼泪,在此刻毫不掩饰的落了下来,打在楚萧的衣袖上。
她抹了一把,边哭边笑,“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我不后悔,楚公子,你这样的人,就该配得上更好的姑娘,不会是我,将来会有旁人,我替她高兴。”
说着,正要找酒,发现自己的那杯被张权之端走了,康妙雪的那杯还没动,索性一抬头,仰首,饮了个干干净净。
咣当一声扔掉杯子,俯下身子,将楚萧抱得紧紧地,她的下巴搁在楚萧的肩膀上,感觉到那人的僵硬,如同一尊木雕,连反手回抱自己的心思都没有,唐若云抽泣道。
“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楚公子,我怕你有一天会后悔,所以一直不敢嫁给别人,唐家什么都有,你若娶了我,必然一生无忧,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有一天,你肯定会后悔的,楚公子,我唐若云喜欢过你,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再抬脸,已经风平浪静,除了泪痕能看出方才哭过,再也找不出半点颓废,她咧嘴,皓齿明眸,还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唐家小姐。
“楚公子,我既盼着你将来过得好,找一个知心人,又希望你永远都找不到,这样,我才能骗骗自己,只道你是为了我才守身孤独,你是因为后悔没有娶我,罢了,楚公子,我走了,你们继续。”
霸气的转身,连大氅都不曾穿上,带了一阵疾风,丫鬟连忙拿伞追了上去,晃得楚萧微微愣神。
康妙雪心思细腻,楚萧的些许动容无一不错落在她眼里,“云妹妹还是这般豪爽。”
桌上的雪水是唐若云风风火火留下的,楚萧有些怅然失意,藏在袖中的左手覆在右手手背上,轻轻捏了下表皮,这才有了活着的感觉。虽然对她没有那份男女之情,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看见她这样伤心,难免还是有些动容。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的楚公子,你们喜欢还是喜欢?
楚瘸子:我的女主什么时候才能收收心。
穆桃:这个瘸子粉丝挺多呢。
楚萧:祝你们百年好合。
穆桃:我得去会会这些小鸳鸯。
第19章
下了三日的雪,为了能让穆桃收心,又恰逢穆夫人生辰在即,穆占清从外头请了个戏班子进府,京城有名的角儿,唱功自然了得。穆桃一开始还能坐得住,只是翻来覆去左右都是唱曲,过了没两天便腻了。偏生母亲还在旁边看着,她就是想走,也找不到借口往外溜。
此时
正在陪着听一出《沉香救母》,锵锵锵的锣鼓刚刚起阵,便看见穆占清一脸的焦急,从廊下疾步直接到了戏楼。
“你师父病了,一会儿你去楚府抓两副药,过去看看他。”
穆占清与江怀古经常一起下棋,这几日恐是没有见着人,便上了山去,没想到江怀古竟然会生病,身边无药,穆占清只得先行下了山来。话音刚落,又急急忙忙出了府,这几日因为太子和陈王的事情,朝堂上已经起了不少纷争,尤其是在对待将来开春的祭祀大典人选上,往年早就能定下,这次却是比较繁琐嘈杂。
穆桃好不容易得了恩赦,立马生龙活虎的跟穆夫人告了别,原是要骑马的,只是雪天路滑,不比马车稳当。
管家刘叔喊来妥帖的车夫,穆桃在里头坐了半天没见动静,掀开帘子,却见刘叔拉着车夫仔细交代,似乎也怕路上生事,加之天气不好,难免让人心里不安,总算得以出发,刘叔站在门口,与那两个石狮子慢慢消融在冰清玉洁之中,穆桃心里暖洋洋的,也顾不上鼻子发酸,右手撑着帘子,四处窥探。
地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偌大的京城,万籁俱寂,倒像是无人之境,若不是屋顶冒出来的缕缕青烟,穆桃只觉得这世上,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存在,空牢牢,宽荡荡。
风很大,吹得她有些迷眼,连忙放下了帘子,选妃的事情定下来之后,母亲已经很是限制她的出行了,每日还喜欢在耳边唠叨几句,尤其是穆娉未归,穆府只有她可以说说闲话,不由得成了众矢之的,穆占清烦恼了会朝她发脾气,穆夫人也是如此。
楚府大门紧闭,车夫本想去叫门,却被穆桃拦了下来,她跳下马车,撑伞的下人还在思忖着何时开伞,穆桃已经跑到廊柱下头,中途险些被雪滑倒,提着裙子站定,捏着那圆圆的铜环用力叩来门来。
谁都没有想到,最先开门探出头来的,竟会是江怀古,也得亏那车夫和下人并未留意,正在说着悄悄话,江怀古把穆桃拉了进去,迅速合上了大门。不一会儿,穆桃便出来让车夫和下人先行回府,只说楚公子一会儿也上山,同乘一车就好。
院子里头,穆桃有些得意的盯着江怀古,一边是突然放空的自由,一边是对江怀古撒谎骗人的嘲弄,没想到有朝一日,师父还会为了自己跟穆占清胡扯装病,“你救我出来的?”
江怀古点点头,随即阔步往后院走去,“要不是为师看你可怜,也不用找这么个蹩脚的理由骗你父亲。”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江怀古也听说了太子和陈王选妃的事情,在他看来,楚萧跟穆桃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哪怕现在不对付,将来也总会在一起的。
所以,他着急了,过来给两人牵个线。
“师父,还是你对我最好。”穆桃心头一热,顺手抽出腰间的鞭子,侧脸问道。
“还有还有,这个鞭子,你看我,这样耍的时候,倒刺威力总觉得没有发挥彻底,还有,这样子回收斜勾之时,很容易误伤他人,师父,你快教教我,怎么才能一击即中,减少伤损。”
“你把手腕上的力道再练好一些就可以了,每天拿着石头去打水漂,等能连着打十六个的时候,你再耍鞭子,肯定不一样。”
江怀古带她到了后院的空地,“师父,你什么时候与楚萧这样熟络了,你们就只有一两面之缘,怎的在他府里行走自如?”穆桃从没到过楚府后院,初初见到这么一片白茫茫的盛况,着实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