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齐元的压根没有想管竞标那意思,想要从齐元嘴里得知些朝政的东西,还真是令人发难。
她转了转眼珠,接下来说的话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莫赠恨。”
莫赠说罢缩了下自己的脖子,继而装作坦然模样。
齐元猛然转头,负手踱了两步急道:“宴桑千辛万苦将你平安从火海中送出,是想让你平安渡日,而不是让你为他的死日日操劳,他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这副整日埋在仇恨中的样子。”
莫赠听罢扶着椅扶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一身白衣的她略显单薄,齐元想上去扶她,却生忍下来。莫赠傻望着齐元,表面却不肯退步,心里却想要继续听齐元接下来的话。
齐元恍然在莫赠身上看到莫宴桑的影子,那种不肯服输的样子实在熟悉。
“我不信爹谋反。”她坚定道。
齐元越用情感牌来压他,她越觉得齐元有些操之过急。
莫赠反之将另一个齐元引起的话题压向他。
齐元怔望着莫赠。
皇帝借莫赠落水为由头,打击那些有小动作的大臣。汴唐如今是最薄弱的时候,边疆sāo luàn不止,小小的游族便如此凶狠埋汰偌大的汴唐,若是再坐以待毙任由漠北游族猖獗,汴唐迟早遭遇危机。
齐元不禁愠怒道:
“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说那么多还不是想明日出去?你可知京城恨你的人有多少?想要害你的人又有多少?你明日去参加那竞标,不知他们的阴损狠招怎么对你,你若是出事了我如何向宴桑交代?你也要对你家上上下下死去的百余口人有个交代,切勿孩子用气。”
齐元鲜有对莫赠动怒。
他的暴脾气升起来,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差点打瘫。莫赠觉得自己在不服输就要被齐元打了……
他如此强硬不让莫赠参加竞标,是有些怪怪的。
莫赠声音小小的,有些撒娇意味,
“爹……”
齐元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莫赠曾一门子心思的找莫宴桑死去的真相,也处处谨慎不将自己置身于危难之中。
莫赠大可先敛下来性子,
“是我考虑不周,爹爹千万不要动怒伤了身子。”
她有一段时间确实太过一意孤行,也偏不少傲气,当时她瞧不上齐棣这人。
而与齐棣共难那几日,一个京城有名的憨傻纨绔,并不如传言那般。
莫赠看不透他,也看不透齐元。
和自家儿子生活了十余年,他能不了解齐棣真正的品性?还一言不合总是拳脚对待齐棣?
怕不是做给他人看的。
思来想想,一个毫无地位的男人一步步走到宗令位置,城府自是不浅。
“以后,切勿像你爹那般不肯服输的性子!”齐元睨向她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莫赠捏紧拳头,指甲生生嵌进手心,刺骨锥疼,也落得清醒。
“是……”她咬了下唇,“莫赠告退。”
莫赠身子站不稳,她扶着圆桌往亭外走去。
缘江眼尖,迅速跑来掀开帘子,离去时瞥见齐元那双凌厉的眼睛,一时间吓得她绷紧了身子。
莫赠回房之后,那几个处理杂草的婢女重新站到门前,有些异样的看着莫赠。
她关了门,脱开缘江的手快速走向了窗子边,透过窗缝果不其然看到那些婢女中间一位离开的背影。
“郡主,您的腿……”
莫赠作了一个噤声儿的动作,缘江忙闭上了嘴。
被人监视了。
莫赠坐在桌前,朝缘江招招手。
缘江发觉了莫赠不对劲儿,她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听莫赠讲话。
“外面那些丫鬟什么时候被安置到这里来的?”莫赠问道。
“您才送来的第二日。”她答道。
莫赠心渐渐沉了下去,“谁吩咐送的来着?”
“是老爷。”缘江奇怪的问道:“郡主,怎么了?”
莫赠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缘江忙替莫赠揉着。
她头疼得以缓解,便道:“那些丫鬟心思不纯净,你少与她们来往。”
“为什……”
她话还没说完,莫赠偏头横了她一眼,她低头乖乖不再问。
莫赠望着紧闭的房门,仿佛现如今齐府唯一的净土便是此处。
她又想到了自己九月回京的那天。
家中翻变,丧事也仅有一人齐元一人帮忙主持。曾门庭若市的王府,一夜之间成了众矢之的、通通绕道走的地方。
她曾问过齐元,莫宴桑到底发生了何事,她不信自己亲爹爹不忠!
可齐元的答案总是用谋反罪名来搪塞她。
而安顺同莫赠透露,原因是因为前朝之事,齐元明显有事情在瞒着她。
她把玩着手中汤药玉罐儿,静静听着药水击起的声音。
她似乎差点忘了齐元站的是皇帝那列。
第70章 等待
“郡主,汤药凉了,奴婢为您煎一副新的去。”缘江道。
莫赠停了手中动作,她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一会用火炉温热喝了便好,若是倒了这药不就浪费了?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缘江将药罐放在小火炉旁边,便退下了。
莫赠瞅了那药罐一会儿,提起将药倒入窗前绿箩坛中。
许是身弱,又醒的太早,夜色才暗莫赠便上了床。
一觉睡到二日晌午,莫赠才朦胧睁眼。
候在门口的缘江听到屋中动静,忙进去将一软枕放到她背后。
她瞧见空空如也的陶罐,面上微漏笑意。
莫赠半倚在床边看着她将陶罐收好,许久才道:
“昨日太困睡到现在,最近天凉意甚重,身子骨便有些吃不消。”
“您可有哪方不舒服?奴婢替您喊郎中来。”缘江问道。
莫赠轻摇头,“只是有些累罢了。”
缘江想起了什么,道:“老爷今早有些匆忙来看您,可是您未醒他便出了府。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莫赠皱起了眉头。
汴唐大律五日一赐休沐,大臣们都在家中休息,就算再忙也不会选择今日忙事。
莫非……
她自从醒来便头痛的厉害,许是风寒病根儿还未铲除。
“去拿条热巾。”莫赠吩咐道。
缘江边热水浸丝巾,边担忧道:
“郡主,您又头痛了吗?要不要奴婢去寻郎中?”
“一口一个郎中,郎中也不是什么万能的,傻丫头。”莫赠呻怪道。
其他事她先不管,身子养好了才是王道。
不过傍晚安顺前来送了汤药,他有意看着莫赠喝完才走。
莫赠觉得奇怪,警惕道:“先放下吧,嘴里太苦。”
还未来得及让安顺开口,莫赠对缘江道:
“今日想喝瘦肉羹,你去差人做些。”
“是。”缘江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莫赠好不容易将安顺打发走,门口几个婢女却进了门,收拾着屋子。
莫赠愈发觉得事态不对。
就算差人监视她,也不必这般招摇吧?
她厉色道:“谁让你们碰我屋中的东西?”
几个小丫鬟被吓的僵着身子。
有一胆大的回道:
“少,少奶奶……多做些活是奴婢们的本分。”
莫赠这才瞧出说话的那丫头她见过,曾在方且绣眉监视过莫赠的那个。
莫赠一怔,反之怒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我的屋子!”
“是……”
她们重新退去了门外。
又是安顺的人。
莫赠心头压着了一口气,她下了床,将桌上的汤药拿了起来,后背对着她们装作饮药。
错过桌子,窗子的方向她们看不到,莫赠便将药又倒入了绿箩坛中。
既然安顺不仁,那莫赠大可不义。
齐元手底下就这么一个管事,还行如此大胆威胁她。
莫赠实在头痛的想不下去,重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突然嗡嗡作响,甚至还有一股难忍的力压着她的额头,贯通太阳穴以及眼窝处。
她曾认为齐府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如今却已然成为狼窝。
第71章 嫁人
莫赠日日醒来只得在齐府活动,被囿困的胸口发闷。
齐元明显的态度就是不让莫赠出府半步,她平日里只能听听缘江讲讲厨屋婆子们的闲言碎语以外,其他也不知这些日子外界发生了什么,近期消息如同死寂了般,传不进莫赠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