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运气好。”
被徐汐一直靠着的范晓甜一时没立住,身子斜了斜,单腿立着的徐汐差点又趴下。江璟单手拉住了徐汐的上手臂,把她扶正,很快又放开。
徐汐肚子疼,貌似比脚上的伤还要急,但她不想过多耽误那个就要下班的李老师的时间,所以她还是要继续忍着。
骨科门诊部的李老师就在诊室里等着。因为肚子疼,所以徐汐进去的时候还佝偻着身子。
躺在治疗床上,李老师将她的裤管向上撸了撸,李老师抬起徐汐的右脚,只是轻微的转了转,徐汐便痛的“嘶”了一声。
李老师将徐汐的脚腕指给旁边的江璟看,说:“你看,这都是肿的。”
李老师把徐汐的脚放平,说:“拍个片子看一下。”
“不会是骨折吧?”范晓甜问。
徐汐半张了嘴,一声“啊”卡在喉咙里,她短暂失声。
“拍了片子就明白了,放轻松。”
这么一说,徐汐就明白了,事情不简单。
本来觉得自己有可能成为瞎子已经够可怜了,现在还有可能成为瘸子。
躺在床上的徐汐一时心灰不说话。
这个时间门诊楼里人很少,四周都显得极为清净,本来刚才徐汐的肚子已经稍作消停,可又偏在这个时候叽里咕噜的叫了。她肚子一出声,范晓甜在她手臂上打了一拳,似是嫌弃她不争气。
“碳烤猪蹄。”一直沉默不出声的江璟突然说了句。
徐汐歪头,看见江璟背着手,低头垂眸,视线所及之处是她红肿的脚。
“哈哈哈——”范晓甜不留情面的笑出声,还附和说,“真的像。”
如果徐汐的脚还灵活,肚子也没有难受的话,她绝对会直接踹过去。
结果,江璟准是见她现在没有自由活动的能力,又补上一句:“你想吃吗?”
范晓甜一直在边上笑,李老师也呵呵的乐,虽然徐汐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她甚至气的就要杀人了。
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脸红红的,像是气炸了。范晓甜戳了戳她,谁知徐汐捂着肚子,声音细细的说:“对,对不起,我想……我想上厕所,要耽误点时间。”
“……”
瞧瞧,身上难受还被人取笑,结果还处处为别人着想。
江璟嘴角略弯,良心发现的他去外头找了把轮椅,好让范晓甜推着她去厕所,能省些力。
徐汐上完厕所,直接去拍了片子,再拿着次回诊室的时候,她听见了“朱娜”的名字。
徐汐进去后,两人的谈论也戛然而止。李老师接过徐汐手里的片子放在亮处看。
徐汐转而问江璟:“哥,朱娜,怎么样了?”
江璟没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从桌上拿了两杯水分给她和范晓甜。
水是用纸杯盛的,徐汐捧在手里,感觉到从手心传上来的热度。
徐汐特别惜命,得点小病都会有得了绝症的般的恐慌。刚才听李老师让她去拍片子,她一时觉得自己伤的挺严重,也怕自己腿真就瘸了。
但说真的,现在这么多人陪着,她就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收藏一下子多了好多,各位小天使都是从哪里来的,我爱大家。
第16章 第十六针
当徐汐听李老师说她没有骨折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然后喝下手里握着的一整杯热水,肚子立马暖了不少。
李老师给她开了药,嘱咐她要多休息,徐汐庆幸万分的点着头,并且表示一定听医生话。
范晓甜用轮椅推着徐汐到了门诊楼前,在网上叫的出租车还没到,所以两人得等一小会儿。
“我求你忘掉何闻吧,跟你哥一比,被秒的渣都不剩。你看今天你摔倒的时候,何闻有动过吗?”
徐汐张口想说什么,但范晓甜不给她机会,又直接反驳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别说话。纵使有女朋友在身边,但去扶一个摔倒的女孩是起码的绅士吧,更何况你们还认识。我看他之前对你的暖也不好说。
范晓甜不愧是她死党,说的话全都切中要害地反驳了她心里找好的理由。
“你哥给你找医生、轮椅,见你肚子疼还给你接热水,我觉得够可以了。”
“那是因为他是我哥,好不好。”
“是你亲哥吗?你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呢?”范晓甜质问徐汐。
“不是理所当然,我只是觉得我不应该把何闻跟我哥做对比。还有,我哥研究生怕他怕成什么样子了,你是没见过!”
“哦,那就是你哥只对你一人好了?”
“我可没说。”徐汐禁口。
范晓甜抱起双臂目视前方,似是觉得徐汐已经无可救药。
——那是因为他是我哥。
后边过来拿回轮椅的江璟无意听到徐汐的话,他停在原地顿了稍许才又走过去。
“哥。”徐汐回头叫了一声。
“我拿轮椅。”
“哦,车还没来,今天车着实有些慢,又得让你等一会。”徐汐嘿嘿笑。
“嗯。”
趁着车还没来,徐汐就又问了江璟还没回答的那个问题,其实主要也是没话找话。
徐汐问:“朱娜怎么样了?她知道了吗?”
江璟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过几天妹妹葬礼。”
也许是因为“葬礼”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股忧伤,徐汐听后心里猛地一沉,顿时觉得空气凝重。
徐汐又轻声问:“那她现在怎么样?”
江璟说:“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
徐汐在心里念了一边,又疑惑,和以前一样?
网上叫的出租车到了,徐汐单脚从轮椅上站起来,一只胳膊搭在范晓甜的肩膀上,另一只胳膊跟江璟挥手说再见。
“李老师说的话记着点。”
“好的,我走了。”一边摇着手,一边蹦蹦跳跳的朝车的方向走过去。
坐在车上,范晓甜问:“朱娜是谁啊?又是谁的葬礼。”
“就那对姐妹,一个盲人,一个聋哑人,陪我看病的时候,你也见过。”
“哦。”范晓甜点头,又皱眉头,问,“你们说的妹妹是哪个?”
“聋哑的那个是妹妹。”
“哦。”范晓甜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嘴,并没太上心。
车厢里很暗,只有外头的光影时不时在人脸上流过。经过那个十字路口时,又想起那对姐妹,她又叹了口气。
以后,就只剩朱娜一个人了。没了妹妹,谁还会是她的眼睛?
范晓甜见她又多想,拍拍她的肩膀,打断她的思路说:“你先把自己管好,等你脚好了,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你说的对。”徐汐头靠在后面,闭上眼睛。
那头的江璟把轮椅还回去后,就去了住院部。他有病人还在这里,今天白天还没过来看,有点放心不下。
今天是宋少柏值班,江璟到的时候他正打电话,只听他对电话那头乞求说:“拜托您学一下,这是死者生前唯一的遗愿,只有您能帮助实现。”
“……”
宋少柏在帮朱娜操办这场葬礼。没了妹妹的朱娜不只是失去了眼睛,还同时失去了手和脚。
打完电话,宋少柏将手机扔到桌子上,揪了揪眉心,沉沉呼了一口气,然后说:“如果有时间,我就去学染发了。”
江璟斜眼看了他一眼。
“哦,对你还不知道。”宋少柏走近,强行对江璟说:“今天下午我去看朱娜,她跟我说话了。”
“那不挺好,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说,她妹妹一直想把头发染成蓝色,她之前一直不同意。结果现在……想完成妹妹的遗愿。”
“嗯。”
宋少柏靠在椅子上,单手拄着下巴,吐了一口浊气,又沉沉说:“现在问题是,理发师不敢给她妹妹做头发,而且入殓师敢是敢,但不会做头发,所以我刚一直在求入殓师去学做头发。能做成什么样子就做成什么样子吧。”
“你费心了。”
宋少柏冷笑了一声:“其实人都已经死了,费这么多力气,一切都无济于事。”
“你当初为什么把朱娜转到我门诊下。”
“……”宋少柏顿了顿,才想起来说,“我不是去做学术交流了吗?”
这的确是个好理由。
江璟点头,不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