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3)

作者:木林木林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想家了?”我询问。

安歌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你先随我在周府住上几日,见过我爹娘。”我猜不透他的意思,只好提议。

“尚好。”他抬脚走在我前面,大抵是没想好如何回家见自己爹娘。毕竟我与安歌的关系,他父亲忌讳得很。

三年前若不是闹了一场满城风雨,我两人也不会外出云游。不过这也结了安歌的一桩心愿,我早许诺过带他云游四海。此外还许了他两诺,坦诚相待、以及……十里红妆。

我自省未对他说过半句虚言,十里红妆也不会亏待半分。

跟在安歌身后看青年落寞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偏偏,不知怎么安慰。只得默默跟着,一路无言。

晌午十分,路边人烟逐渐旺盛。临安城门耸立在不远处,一如三年前离去时。

我遥遥眺望城门上的飞檐,安歌却被路边远处的榕树吸引了注意力。

一连几日的秋风席卷,再加上寒雨拍打。那榕树遮天蔽日的树冠只余下寥寥数片孤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迎着正午日光,榕树枝干投下孤影交错,好不萧瑟。我裹紧外衣,脊背还是攀上丝丝凉意。只感觉树干直戳心间带起冷颤,十分怪异。

安歌喏喏问我:“这颗榕树看起来年份已久,之前可就在这?我竟没有印象。”

我在脑内翻来覆去的回想,也没找到半分记忆:“大概之前没有在意。”

“怪哉。”安歌摇摇头,回头冲我笑道:“莫不是这树成了精,自己走来的。”

安歌那一笑与往日比苍白了不少,我看着心疼。伸手轻刮他鼻梁,默默捉住他的手:“子不语怪力乱神。”

安歌没听进去半分,拉起我就朝榕树走去:“去看看,走。”

我见他心情好转,便依着他牵马前行。

安歌素爱干净,此时脚下踩着泥泞也毫不在意。目不转睛盯着榕树,着了魔愣一般。

“那里立着石碑。”安歌脚下先是一顿后来加快步伐,满脸的新奇。

我顺他目光看去,定睛观察发现分明是个墓碑。霎时间心底的不安猛涨,额上冒出薄薄虚汗。

我将安歌拽回怀里,按住他:“我们回去吧。你好好看看,那是座坟。”

安歌倔强道:“那又有什么,我偏要去看。”眼看他就要挣脱我,往榕树跑去。

“不干不净,去那做甚。乖,不去了。”我一时心急锢住他手臂力道失了轻重,怕是要留下痕迹。

他轻哼声回头瞪我,眼里都要飞出刀子。磨磨牙,恶狠狠对我说:“日后我独自前来。”

好说歹说将他劝回,我二人牵马进了临安城。

三年来,城内变化称不上沧海桑田,但也是时过境迁。

总杵在城门内买糖葫芦的老头没了,现在换上位买油伞的青年。街口买字画的书生也撤了,多出位摆棋局的落魄老头。

那书生走了甚是可惜,往日安歌总喜欢和书生聊上两句。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安歌与那书生也算得上半个知己。

安歌瞟向棋局摊神色默然,书生走了他倒不觉得遗憾。只看下棋老头捋起胡须落下黑子,围观的人一阵唏嘘。

“这老头,又赢了。”

“可不是,都一年了,没输过。”

“老头,若陆公子还在,你这棋局定摆不下去。”

我跟着安歌渐行渐远,众人议论声已微不可闻。只在心里暗道:那陆公子再怎么棋艺高超,恐怕也不是安歌的对手。

毕竟安歌在我眼里是万般好。

☆、第 5 章

周府位于城南,远离市集。因家父深喜桃花,府外不远处植有一片小桃林。若是初春时节定会落英缤纷,现逢秋日只有枯枝败叶。

安歌早从不悦情绪中脱出,重回临安获得归属感连脚步都轻快不少。站在周府门外,他仅筹措半刻便同我进了府。

门内老管家颤颤巍巍打量我:“三少爷……”他不确定地又重复一遍:“三少爷,回来了。”

还是看门的小厮眼力好,招呼道:“三少爷回来了,赶紧告诉老爷夫人……少爷,您这马我帮你牵去马厩。”

我环视庭院,与三年前别无二致。就连我幼时练武用的木桩依旧摆在院侧,柱身上深深浅浅是我砍下的刀伤剑痕。

安歌留意看两眼木桩,他也记得这些。往日我练武常有他在身侧相伴,捧着书卷朗诵四书五经。那时我总会被安歌念道得头晕脑胀,一旦扭头瞥见他的侧影,再多不耐烦也烟消云散。

“回来得刚刚好,更衣后还能赶上晚膳。”我引他走向后院,朝我的独院赶去。

他轻车熟路跟在我身后,闭着眼都知道该往哪。十三年的来来往往铺路石都被我俩踏平,再熟悉不过。

“可是要见你爹娘?”安歌少有地主动拉住我,眉间压着忧郁惆怅。

安歌幼时聪慧我爹十分赏识他,再加上两家来往密切,他老人家把安歌当半个儿子看待。每每我与安歌闯下祸,安歌总能免被责罚,而我次次家法伺候。安歌深觉对不起我爹娘二老,将他们的小儿子拐上龙阳之路。

“有我呢,你怕什么。”我反握住他,推开独院的木门。

此院三年未住人缺了生气,但却干净规整。看来我外出云游三年,院内常有人打扫。这样免去不少麻烦,可以直接入住。

“我去找两件大氅御寒,不知还有没有干净的衣物。”

最后只寻得仅有两件墨色大氅,我穿着窄小安歌穿着宽大。

见安歌拖地的衣角,我哭笑不得:“还是明日买两件合身的吧。”

他愤愤脱去墨色大氅,换回自己的水色长衫。还是淡雅的颜色更适合他,如竹如兰气质清冷。

我接过大氅,不知他又气什么半响不愿搭理我。

直到丫鬟来支会我去前厅吃饭,他才起身随我去了。

赶去前厅后人倒是不少,两位哥哥还有嫂嫂及一群侄辈。在我父亲的威压之下,整整齐齐围着圆桌排排坐。父亲母亲自然是坐上首,我与安歌刚进门便迎上二老目光。

“旗儿。”我娘先声唤我,声音中透露浓浓的思念。再见到我她肯定是欢喜异常,但碍于身份只能用慈爱的眼神默默注视。

三年未见二老我平白生出拘谨,行礼拜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我爹依旧不苟言笑,藏着心思将我来来回回打量几番。不怒自威的气势压来,我下意识挡在安歌身前。

“坐下吧,吃饭。”言简意刻,不愧是周大老爷。

我埋首心里隆隆敲鼓,担心安歌又不敢表现与他太亲密。好不容易寻到空座却只有一个,桌上余出一副碗筷。

下人不敢欺瞒,定会如实禀报我与安歌同回周府。为我两人准备一副碗筷,只会是家主的意思。不接受安歌,更当没有他这个人。

安歌大概也想到这些,紧抿着嘴神色隐忍。

“这……”我再三犹豫,唤下人来:“再加一副椅子。”

只见我爹猛然将筷子拍在桌案上,压了三年的气焰瞬时暴涨:“加什么碗!你还嫌害人不够,难不成想再带回来一个。”

我低头受训,本着孝道不反驳他。往年安歌常留府上用餐,现在倒好避他如蛇蝎。

二哥本着看戏心态,懒得浪费口舌替我求情。倒是大哥心善,刚劝了爹半句就被训了回去。

周大老爷一顿怒火中烧,不知吓到哪位小侄子哇一声哭出来。

现在倒好,这晚膳未吃已散。

我顶着爹的怒火回头安慰安歌,见他脸色白了又白模样甚是可怜。他性子清高,自然受不起这样侮辱。

这顿饭算是吃不下去,我拉住安歌愤然离席。一路上瞋目切齿,小厮丫鬟见了我纷纷绕道。

就连安歌也少见我如此模样,被拉回独院中他缩着脖子想要避开我。

“不过是顿饭而已,他们却如此排挤你。”我心中气愤难平。

安歌微瞪我,劝道:“那是你爹娘,愤然离席实属大不敬。而且,此事是我有错在先。”

他说着说着声音弱下来:“你维护我,我看在眼里心里欢喜。但是血浓于水,终归是你家人。你为我已离家三年,总不能再走三年。”

青年背着烛光戚戚然,那身板单薄得很。心伤深处后举手投足尽是孱弱感,我差以为他要飘飘欲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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