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焦冻垂下双眼,忽然对接下来的谈话丧失兴趣,不明原因的,他并不想听到有人朝他炫耀番到底有多好多好,即使那是他一直追求的事物。
因为母亲的遭遇,他这么多年都坚持着,只有找到了番,和番的对象恋爱,对自己和那个人才是最负责的行为——命运注定他们会在一起,没有人能从中切断这份联系。
所以那晚在办公室里,看到喜欢的对象处在发情期间,且正以他为对象纾解时,他才会浑身燥热,且下意识认为,自己也随对方一起进入了发情期。那人是他的番吗?他太激动,理智丢失的速度远远超出想象,甚至来不及去向谁考证,借alpha对omega天生的压制性,迅速将对方占为己有。
可在迟来的提问下,对方没有立即否认——尽管还有一丝疑惑,但随后,“我是你的番”……他便只记得这个回答了。
被母亲抛弃,被偏执的父亲折磨,苦难之后的幸运来得太匆忙,好像连准备都做不好——是番就不要紧了,轰安心地想,他这么喜欢那个人,对方看起来好像也不讨厌自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的,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不会再重蹈谁的覆辙,不会再有泼向谁的热水,也不会再有萦绕耳际的指挥。
现在想想,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是他的私念作祟。
所以得到了最恶的结果——没有人是他的番,而他喜欢的人……并不能成为谁的番。
到头来,坚持已久的事物不过是一出几折反转的戏码。那么抛弃曾经欺骗过自己的omega,继续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番不就好了?
轰发现,坚持至今的事物不知何时笼上了一层薄纱,顽固得很,怎么也拨不开,手探进去后,反倒是自己被迅速膨胀的阴影反噬,最终竟脱不了身——他好像,再也找不到番了。
而今天的结果,就是他必须用完整人生去拥抱的吗?
他不知道。
“唉,就当我多嘴爱说话吧。”中年男人见他不回答,像意识到了什么,无奈说:“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你现在赶紧回去,不然我就要打电话给附近巡查了。”
“哈哈哈哈……我以为是什么大事!!!”
满是人间烟火的街道上灯火通明,居酒屋内,切岛锐儿郎握着啤酒杯,靠着爆豪胜己,两个人一起坐在吧台喝酒。他和爆豪是高中朋友,也在静冈附近上班,加班刚结束,本来准备回家,上次见面还是新年参拜的好友,今晚忽然给他发消息找他喝酒,切岛想都不想,立刻去了指定地点集合。
远远就能觉察那人周围的低气压,切岛作为爆豪的好友,是为数不多知道别扭好友内心想法的人,尽管不能确定,对方低气压的原因是不是和过去听过的那个omega有关,但酒精总是最好的真话药水,喝了酒,总是能知道几分的。
而现在来看,他果然猜得没错。
“妈的,再笑就杀了你。”仰头喝完杯子里的啤酒,金发alpha脸颊微红,“老子回来一趟,为什么得为一个垃圾一个阴阳头,做那种拐弯抹角的娘事……”
“因为你是个有男子气概的好家伙啊。”
切岛拍拍隔壁alpha的肩膀。
“是听到绿谷和别人交往了,才赶回来的吧?”他收回手,扬起头,又大笑了几声。
“哈?才不是啊讲什么屁话!”
“不过,爆豪你还喜欢他的话,其实趁机抢过来也没什么不对?”切岛喝着啤酒,“表面装恶人,实际是让他们正视自己的心情……真男子汉,我感动得要哭了,爆豪!”
酒杯锤上桌面,爆豪立刻吼道:“鬼才喜欢那种哭起来要烦死人的废物omega!”
“好的好的……”
TBC.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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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有什么理由能用来逃避上班,逃避与那人的见面,绿谷每天硬着头皮来到公司,曾经让他安心奉献自我的地方,现变成了荆棘丛生的黑暗城堡——而他作为勇者,每天都要冒着某天被魔王发现的风险,在城堡里淘取生活必需的财宝,金币叮当的声音是他撤退的钟声,不会多拿,也不会让自己饿肚子,点到为止,然后迅速回家。
打电话给那晚不知何时离开的爆豪,绿谷没被对面劈头盖脸骂一顿,因为接电话的是爆豪的母亲。
绿谷从爆豪光己口中得知,爆豪在和他看电影的第二天早上,就坐新干线回了东京。而前一晚回家的爆豪竟醉倒了,被朋友搬回家,早上因此起晚,昏天黑地准备一通,却把最重要的手机落在了家里。
“不要紧,臭小子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女性坦然道,语气里多了不少自豪,“我这月底过生日——胜己活了这么大还没缺席过这天,爬也会爬回来的。”
“出久也来吧。上次蔬菜和大米的事,我还没道谢呢。”
绿谷想起女人的脸,她可是小时候自己被爆豪欺负,唯一会替他教训对方的人。
没有理由拒绝,绿谷果断答应女性的邀请。
绿谷的生活轨迹慢慢转回了正常的方向。
他小心翼翼地继续之前两点一线的日子,公司比想象中小了许多,即使有意识的回避,却还是能在许多场合见到某人的身影。
上班前会碰到,绿谷跟在轰后面,看那人依旧是整整齐齐的西装模样,起初会稍稍吃惊,可细想后,绿谷又自嘲,自己究竟希望看到对方怎样才好。
工作时,必要的时刻也会见到,但大多是无声的视线相对。内田业绩渐渐突出,却一如既往耍着滑头,明明很快能完成的任务偏要赶最后一刻,逼着上司亲自来办公室催,而绿谷的位置在内田对面,要担负起圆场的责任,自然少不了和对方说上几句话。
轰按照过去习惯,叫他前辈,看在他的面子上松口对内田的时限,但不会再为难绿谷,让人花掉午休时间来自己办公室“帮忙”。
轰焦冻还没走远,内田抱着绿谷手臂大喊前辈万岁。绿谷板着脸教训,却又很快苦笑起来,余光间却瞥到那人停止前进的背影……明明什么关系都没了,绿谷却还是赶紧挣开后辈的双手,回到座位上,继续手里未完的工作。
下班后,绿谷也会悄悄绕到轰的办公室前,看看对方有没有加班,不加班的话,又有没有及时收东西回家。
内心想法只有自己清楚。他只是想知道,对方有没有及时吃点什么,下班晚了,赌气不回家,又该要跑去哪里解决人重要的睡眠问题。
绿谷记得,分社间的岗位竞争还没结束,时间迫近,应该是轰最需要努力的时候——但他一连几天去看,发现对方居然没有丝毫要加班的迹象,心里对比之前那人忙到头发都揉乱、两眼又青又肿的可怜模样,奇怪是奇怪,但也只能自己瞎想。
上鸣说,这是轰炎司为儿子准备的大跳板。而如今,轰焦冻不为跳板努力工作,也是在抵抗父亲的“好意”吗?还是说别有意图?
绿谷想不明白,一方面觉得他毕竟是普通职员,想法跟不上很正常,另一方面内心又不停发出警告,自己和轰焦冻已经没有关系了,再怎么关心,也不过徒劳之举。
他们已经不是恋人了。
连虚假的恋人都不算……只是碰巧在一个屋檐下工作的同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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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意识到了,时间又比他想象中过得还要快,绿谷下班后整理公文包,听到办公室有人谈论聚餐,才知道不知不觉间,一周又过去了。
每周三和周五有分社内部的课室会议,绿谷虽不是课长以上的职务,却还是靠着工作五年的丰富经验,被社长允许参加学习。这种时候是躲不了的,但绿谷会选择离那人最远的位置,有时候听对方总结,社长为了锻炼后备军,让他找轰的“麻烦”,这时候视线碰上,绿谷总是最胆小的那个……一两次过去,很难不引起上司的注意。
周五会议结束,他在茶水间碰到社长,简单的寒暄后,男人拍拍绿谷的肩膀,示意他凑过来。
“不要太害怕轰,有问题就该大大方方提出来。”社长坦然道,“其实我是很看好你的……如果不是轰半路插进来的话。”
一连听了两次那人的名字,绿谷反应慢了半拍,回过神后立刻鞠躬道谢:“谢谢社长,我会努力的!”
“加油干,反正时间也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