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你要如此坚硬,不肯对我服软呢?”他喃喃自语。他不想伤害她,但每回都让她气炸,因而失去理智,与她激烈地互相伤害,事后又为此不高兴。
屋内静悄悄的,床榻上相拥的两人,勾勒出一幅温情的画面。
翌日天明时,萧青棠幽幽转醒,昨夜一幕尽数展现脑海。她俏脸上毫无情绪,整个人显得呆滞,望着抱她而眠的陆炎峰,手却轻轻摸上小腹。
男人英俊精致无瑕的面容,此刻在她眼里,宛若杀人的恶魔。
孩子没有了么?萧青棠不敢想象,半碗堕胎药下去,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应该已经离开她了?一念至此,她紧握成拳,双目一片血红,仿佛在灵魂上都铭刻了恨意。
蓦然,她又心生悲哀,八年前一段孽缘,为何八年后依旧在续?
察觉到她的动静,陆炎峰当即睁开眼,眉宇间尽是疲倦,精神不济,放软了声音问道:“你醒了,可有不舒服?”经过一夜,堕胎药竟未生效,倒也实在怪哉。
但萧青棠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空洞,仿佛丧失了全部活力,哀大莫过于心死。她轻轻道:“陆炎峰,你放过我罢!”
陆炎峰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她说什么?放过她?她对他服软,投降了么?
但为什么,昨夜心心念念的,此刻发生在他面前,他却无一丝欣喜?
萧青棠低低笑着,笑容惨然苍白,褪下了全部锐气,暮沉无力,用一种让他心痛的语气,轻轻地开口恳求他:“纵然昔日我有万般不是,念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你放过我罢,再大的错,我用七年的苦难,一条小生命,也能抵消。”
这是她第一次求他!
陆炎峰手足冰凉,只觉得全身血液冻结。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无论七年前还是七年后,都不曾对他示弱,那样娇蛮高傲的女子,却在今日,在他狠狠伤害她后,哀沉地开口向他求饶——陆炎峰,你放过我罢!
满腔的悲凉,以及无措,散开在四肢百骸,令他脸色苍白,双目赤红,死死盯住面无表情的她,痛苦席卷了全身。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明白,但唯一清楚的,是他不想放过她。
不想就这样,此生此世再无交集!
因而,他冰冷着容色,沉沉回道:“不够!”两人间的恩怨,岂能轻易抵消?
萧青棠面色平静,摸索着拿出匕首,唇角微微上扬,莹白俏脸染上几分笑意,温和而俏皮道:“那你杀了我罢,再用我一命,总是能抵消的。”
她是铁了心和他断个干净,为此不惜死亡!
那样的表情,那样的话语,便似一根点火线,陆炎峰终于爆发,扣住她的双肩,几近于崩溃,大喝道:“不够!”他发了疯似的,噙住她的双唇,激烈的,凶猛的,狂野的,几乎是在撕咬着她,好似一团火焰,不止燃烧着自己,也要一同焚毁她。
他强吻着她,肆意侵占着她,含糊不清道:“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其父亲身份不明,失去他,也值得你如此绝望?萧青棠,你也曾是一国公主,你的高傲呢,自尊呢?一个地痞瘪三,强占了你,你便会为他生孩子?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贱?!”
萧青棠泪流满面。在尝到一丝咸涩后,陆炎峰倏然一僵,僵硬着后退了些,目光幽深晦暗,杀意如汪洋起伏,但最终只埋首在她颈间,闷闷地说:“一夜过去,堕胎药当已发作,但不见你有异样,应该失效了,孩子没有事,还在你腹中。”
萧青棠怔了怔,微微侧头,但只能看到他的墨发玉冠。他伏在她身上,埋首在她颈间,静静不动,两人维持着这个亲密、旖旎、缠绵的动作,久久不曾言语。
【“可把我虐坏了!”萧青棠解开催眠术后,抹了把脸上的泪,抽噎两下,仍是泪眼汪汪的,“当初以为只走肾,不走心的,结果一个不留神,居然走心了。”】
【666瘪瘪嘴,咕哝道:“陆炎峰比你更惨,被你骗,还被你虐。”】
【“实话说,陆小公鸡出乎我意料。”萧青棠眉开眼笑,“看他这意思,似乎接受了我肚里的娃,不准备强行堕掉。男人在这方面,不都小气啦么,他可真大度。”】
【666张口便是一句:“只怪他瞎了眼,看上了你,连带着智商也没了。”】
【“……”萧青棠黑着脸,被噎得无言以对。】
自那日清晨,两人大闹了一场后,不久陆炎峰便沉默着离去,留她一人在厢房,而他数日未归,皆在书房安歇。
萧青棠虽心绪低落,但也乐得清闲自在,不用再面对他,面对那些复杂的恩怨情仇。
她的衣食住行,全都是上佳,更甚至,配上了安胎药、补品。她每日早晨黄昏,都会在院里散步,大约是陆炎峰有吩咐,是以无人前来扰她,日子倒也平静舒适。
但在十日后,一则消息,打破了陆府的安宁。
下个月十五,中秋月圆之日,陆炎峰大婚!
陆老夫人以死相逼,让陆炎峰迎娶江以秋,选在八月十五,这个黄道吉日成亲。
而在这一次,陆炎峰虽没有应允,但也不曾如往日那般拒绝,全程保持了沉默,任陆老夫人去张罗,广发喜帖,散布这则喜讯。
如此做法,不反对,便相当于默认。
萧青棠乍闻消息时,正在喝着燕窝,手里的汤勺落地,啪的一声断成两截。
第45章 公主的俘虏
陆炎峰大婚?
萧青棠怔怔然, 直到汤勺断裂的声传来, 才惊醒了她。她微垂着双眼,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情绪逐渐低落下去,却扬起一抹笑, 轻轻道:“那恭喜他了。他已二十五岁,早应该成亲, 若换了别的男子,孩子都七八岁了。”
与上次不同,陆炎峰默认了成亲,那便证明,事情无可挽回。
“公子办喜事,府里的下人都有赏钱, 听闻不少呢。”小月眉眼弯弯,一面去捡起汤勺, 一面笑靥如花,“姑娘稍等, 奴婢去换个汤勺。”虽在府里, 众人对萧青棠多有猜测,但据她十来日服侍, 这位姑娘性情温和, 待下人也好。
秋日清凉, 午后暖阳正好。萧青棠微眯着双眼, 窝在紫檀木椅里, 脑子里一片空白,怔怔地望着蓝天白云,只觉得周围空气稀薄,给她窒息感。
脚步声轻缓,那人站定在她的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沉默的氛围,熟悉的感觉,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首辅大人,恭喜!”萧青棠不曾回头,语调温和软糯,含着淡淡笑意,“在八年前,你们便互有情意,如今能成双,倒是一桩幸事。”
金阳自云层内飘出,光辉灿烂,盛烈到极致。她合上双眼,有些意兴阑珊,“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人生悲欢离合,恰如那些白云,兜兜转转,无非有缘则聚,无缘则散。”
强求,只会添愁伤怀,而改不了结局!
陆炎峰静静站着,背负着双手,居高临下地注视她,容色平静无波澜。须臾,他微含嘲讽,缓缓道:“倘若我偏要强求呢?”明明,他站在艳阳下,但全身上下,冰寒入骨,让人发自心底的畏惧。
萧青棠默了默,微抿了下唇,提醒道:“下个月,你便会大婚。”
“而你,会是我的妾。”陆炎峰淡淡道,幽暗的目光里,流泻出一片冰冷的戏谑,那极富磁性的低沉嗓音,好似在戏弄猎物般,缓缓道,“如今的你,也只配做妾了。至于你肚里的孩子,你若想他平安,往后便乖乖听我的话。”
“你拿孩子威胁我?”萧青棠怒目而视,冷下了脸,轻蔑道,“你未免小瞧了我。你要堕胎随你,但孩子若没了,本公主便咬舌自尽!”
陆炎峰冷冷瞥向她,而她毫不服输,扬着下巴,一脸倨傲地与他对峙。须臾,他低低笑着,分明在笑,却给人彻骨之寒。
萧青棠戒备,紧攥着衣角,但见他拿出一个小盒。锦盒里,有一颗圆润的褐色药丸,散发着淡淡的异味。
陆炎峰放下小盒,向她伸出手,掌心里,便是那颗药。他微微含笑,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嘲弄一般地问她:“既然敢咬舌自尽,那这毒,敢吃么?”
萧青棠僵直着身,沉默着拿走了药,面色稍显迟疑,但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终究拉不下面子,闭眼吞了下去,药入口即化,苦味漫在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