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公子未醒前,你不准离开。”护卫面无表情,虽低眉顺眼,但态度坚决,“还望姑娘莫让我们为难,等公子醒后,自有定夺。”
萧青棠把玩着一缕发丝,似笑非笑道:“人有三急,难道我当着你们的面解决?”
护卫们无言以对。须臾,一人回道:“阿三,你送姑娘去,仔细点,不可有丝毫差池。”
萧青棠轻哼,当先跨出门槛,趁护卫不识路,带着他左绕右拐,入了大厅,钻入一群脂粉姑娘里。
“姑娘!”护卫面色微变,快步上前。
萧青棠一面小跑,一面笑盈盈道:“那位大爷钱多人俊又腼腆,快去伺候他……”
“好啊……”一群姑娘们娇笑着,飞扑而上,个个花枝招展。
“别碰我……走开,我动手了啊!”护卫喊着,头一次遇上此等仗势,有点无措,待用蛮力挤出鲜花群后,整个大厅内,哪里还有萧青棠的身影?
他大为焦急,直接找上兰姑,令她派人去寻,“公子点名要青棠,人,你必须找到!”
彼时,萧青棠正躲在后院,拿清水漱着口,直到药渣尽去,才露出一缕浅笑。
那粒白色药丸,外面一层倒的确能解毒,但里面包着的嘛……
【“又下了毒?”666脸色不佳,“你下了什么毒?”宿主的作死能力,让它心肝抽疼。】
【“蠢啊你,在青楼里能有什么剧毒?”萧青棠眉飞色舞,“无非是迷药、媚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放心,烟雨楼有一大波姑娘,他若想解毒轻而易举,不会出事的,我有分寸。”】
【666咬指头,忍着想打死宿主的心,深呼吸后问:“能好好做任务,别疯狂作死么?”】
【“莫慌,我会藏得隐秘,不会让他找到。”萧青棠比了个心,“一切尽在掌握中。”】
“啪!”茶杯摔出去,砸在了墙上,摔得粉碎。
陆炎峰双目赤红,滔天怒火盘旋心间,容色冷酷阴霾,令他看上去凶如煞神。在如玉俊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绯红,情潮蔓延全身,身躯炽盛如火,气息亦极为紊乱。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强忍着,坐在床榻上,紧攥着被角,全身已被汗浸湿。
“继续找!”他含怒道,声音冷如万年寒冰,可愈见粗重的呼吸,显露出几分狼狈。
护卫犹豫,顶着压力嗫嚅道:“公子,属下去找个姑娘,您不能再忍下去,会伤了身子的。兰姑说过,此药药性持久,难以熬下去……”
他的话未完,便有一个枕头砸来,伴随着的,是陆炎峰盛怒的声音:“滚!”媚药无解,要么强忍过去,要么找人纾解。但如此强忍,必然极伤身。
“只能尽快找到她。”几名护卫相商,留一人守着,余下三人全都出屋,“人既在烟雨楼,便应能寻到,只求她没有偷溜出去。”
床榻上,陆炎峰倏然睁眼,目光凶悍吓人,传达出冷冷杀气,咬牙道:“冷水!”
护卫欲言又止,但心知他态度坚决,唯有在心里暗叹,转身出门叫人。如今已至秋日,晚间气候清冷,几盆冷水下去,怕会得了风寒。
“公子!”在护卫担忧的目光下,陆炎峰跃入浴桶内,水花溅起,洒在绣有牡丹的屏风上,令其愈发鲜艳,如同被血染了般。
情潮稍有缓解。陆炎峰全身湿透,面色仍旧通红,紧抿着的唇线,透着一股子倔强,而那满身的怒火戾气,依旧在节节攀升,肆意宣泄而出。
萧青棠……萧青棠……他紧攥着手,指甲嵌入肉里,原本被酒杯碎渣割伤的手心里,已鲜血淋漓,而他似察觉不到痛般。
她给他下了媚药,却转身逃之夭夭,丝毫不顾及他……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0。】
【“想不到啊。”萧青棠颇为感慨,“陆小公鸡竟会这般纯洁,若不愿意找姑娘,站起来‘强撸灰飞烟灭’,也能自我纾解呀,偏偏死硬撑着,冷水也浇不灭心里的火啊!”】
【666默了默,语调抑扬顿挫:“女主渣到我有心理阴影……跪求女主遇上终极修罗场……每日排队打死女主……好男人都被渣女主拱了……】
【“停——”萧青棠制止,露出标准微笑,“往后别再念观众的弹幕,谢谢!”】
【然而,666一板一眼道:“观众投了营养液,有权让你倾听她们的心声。”】
在后院厨房,萧青棠偷偷摸摸啃鸡腿,因实在是饿得头晕眼花,又见暂时出不了烟雨楼,便顾不上躲藏,决意先填饱五脏庙。
“青棠姑娘,你在这啊?”一个小丫鬟惊讶,目光闪烁几下,福了福身,端起一个陶罐,倒出几碗褐色的汤汁,小心翼翼用玉盘装着端出去。
萧青棠啃了半只鸡,正巧有点口干,便笑吟吟问道:“那是什么汤?我喝点。”
“姑娘莫乱用,是避子汤。”小丫鬟低低回道。
萧青棠怔了下,转念想到白日几度春风,面色变了几变,但陶罐里,汤汁已干,只余药渣。她毫不犹豫,从玉盘上端走一碗避子汤,“先借用一碗,少了你再煮。”
“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哦。”她含笑道,微微翘起红唇,其内贝齿雪白如玉,明晃晃的。
不知为何,小丫鬟抖了抖,脸上有抹惊惧,胡乱地点头,匆匆而去。
萧青棠仔细思量,深觉不靠谱,便又拿了一只鸭腿,趁着夜色偷溜出去。
不到片刻,小丫鬟去而复返,与她同行的,还有两名护卫,但厨房已人去楼空。
萧青棠美滋滋啃了鸭腿,寻了间空屋躲在床下,用毛毯裹着,呼呼睡得香。
“公子,属下去叫个姑娘……”护卫焦急道,“秋夜冰水,寒气很重,药效又太烈,实在不知何时能到尽头,望公子三思!”
另一名护卫小心翼翼试探道:“倘若公子不意烟雨楼姑娘,那属下传书府里让江小姐来?老夫人一直属意,让公子迎娶江小姐。”
但回应他们的,是陆炎峰冰冷肃杀的两个字:“加冰!”媚药最大的妙处,便是哪怕情潮汹涌,但意识依旧清醒,不会出现幻觉。
护卫阿四一脸忧色,从木盆里取出冰块,犹豫了下,才轻轻放入浴桶内。
“怎么办?”护卫阿三低声询问,“秋日性寒,一盆盆冰下去,公子受得住么?何况,药性不知何时能褪,若是弄个几日几夜,必然会落下病根。”
“为公子安危,要不咱们传信回府?”阿二皱眉低语,“请老夫人定夺,否则公子若真有个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阿大沉吟不决,“但公子已拒绝。”
“公子安危第一,事后我等任凭公子处置!”阿二正色道。
几大护卫一商量,便派阿二快马飞奔回府。
“什么?峰儿中了媚药?”陆老夫人震怒,大致了解情况后,顾不上生气,当机立断,拉着江以秋的手,“秋丫头,你去罢!虽说去烟雨楼委屈了你,但尽管放心,我会让峰儿八抬大轿迎娶你。你与峰儿本为青梅竹马,情意自是非比寻常,若非八年前的变故,早已结成连理,我都抱上了孙儿呢。”
江以秋脸颊微红,扑闪着大眼,低头含羞道:“伯母,我怕陆大人不肯……”八年了,她惴惴等了八年,暗里不知被多少贵女耻笑,但仍旧不死心。
曾经,她与陆炎峰互有好感,只等他上门提亲,奈何他被前朝公主看上,被抢入公主府,直到一年后才脱离苦海。
在那时,她满心以为,二人能苦尽甘来,但可惜再一次见面时,已物是人非,他仅仅只是祝福她,盼她遇上一位如意郎君,百年好合。七年过去,他始终再未曾表示,昔日那份情似已淡下去。
她最青春的年纪,都留给了他。实则,无言便是一种结果,他不予回应,怕是不愿开口伤她的心,但她不甘心,不甘心与他从此陌路,因而时时入陆府,顶着流言蜚语,像一个儿媳那般侍奉陆老夫人。
如她所愿,陆老夫人尤为喜爱她,私下数度提及,会让陆炎峰娶她。
陆老夫人笑呵呵道:“有我做主,你尽管去,他若不肯娶你,我便和他断绝母子情分。”她脸上的笑敛去,幽幽叹息,拍了拍江以秋的手,“你一位大家闺秀,先行圆房,又在那种花街柳巷里,苦了你啊!”
“我、我愿意……”江以秋声若细蚊,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或许,这一次的献身,给他去做解药,是她的机会,能一偿心愿的大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