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啊。不过我现在心情不好,不带了。”
江颖光速从被子里爬出来,态度十分诚恳地说:“哲哥,哥哥,爸爸!我错了!您英俊潇洒,气宇不凡,玉树临风,就算单身那也是因为高处不胜寒,或者是因为姑娘们眼拙——”
“打住。”
“那你带我回家不?”她眨巴着眼睛试图卖萌,“我现在顶着这个男儿身回去我爸妈肯定不敢认我,你就带我回去吧。”
严修哲把她摁回被子里,说:“行。不过你先好好休息。你瞧你现在憔悴成了什么样,我可不想让你爸妈觉得他们家女儿带了一个面容颓废的家伙回家。”
严修哲帮江颖掖好被子,拉上窗帘,便走出了房间,还细心地关上了门。
江颖抱着被子,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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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江颖觉得神清气爽。瞅瞅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她轻轻开门,发现严修哲倚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冷气还不止不休地工作着。
江颖折回房间拿了件小毛毯盖在严修哲身上,这才轻手轻脚地开门回了自己的公寓。
她越想越不对劲,严修哲怎么突然提出要带她回家?她昨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她想起这栋楼里每一个住户的门口都配有自己的监控器,便打开电脑翻看昨天的监控录像。
好在她和严修哲住的是对门,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完完整整地落在她的监控器的镜头里。
江颖只见自己像只八爪鱼一样黏在严修哲身上,严修哲一手拎着行李,一手不知所措地扒拉着狗皮膏药一样的她。
她无理取闹地揪着严修哲的领口,又是哭又是嚎的,大声质问:“你怎么消失了这么久?我一个人在这里有多难熬你知道吗?我找不到任何人和我说说话,我……我只想找个可以坐下来陪我聊聊天的人啊……”
严修哲此刻是女人身,比她矮了一截,她甚至都把他提得双脚离地了。
江颖看着视频,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果然又发疯了啊。
视频里,严修哲挣开她的手,迅速指纹解锁打开了他的公寓的门,说:“你喝醉了,先进去再说。”
她却跌跌撞撞地往电梯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说:“我不进去,我要回家。”
严修哲丢下行李快步向前,生拉硬拽地把她扯了回去。
她推开严修哲,嘶吼着:“别拦我,我想我爸妈了,我不要在这个只有钢筋铁骨和一大堆破摄像头的城市待下去了。”
他们的动静太大,把隔壁一家的女主人吵出来了,那女人面带愠色,似乎很不高兴。
严修哲或许是怕被认出来,一只手连忙散下头发遮住自己的脸,一只手严严实实地捂住江颖的五官,说:“不好意思,我家的这位喝醉了,我这就带她回去。”
江颖现在是男人的体格,挣扎起来力气可不小,严修哲一手捂紧了她的脸,一手环在她的腰间,连拖带拽,才堪堪把她拖回自家门口。
江颖此刻在电脑前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视频,只觉得……丢人啊!
视频里,她的腿勾在门框上,死活不肯进去,还一直嘀咕着:“我想我爸妈了……爸爸……妈妈……”
严修哲不知是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太累了还是怎样,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
他问:“你爸妈一定对你很好吧。”
“那当然,他们说我是他们的小心肝儿。”说完,她还傻乎乎地笑了。
“那你真幸运,你有一对疼爱你的父母,想他们的时候你还可以回去看看他们。”严修哲的声音很温柔,“我答应你,我带你去见他们,好不好?乖,先松开腿,我们……回家。”
她听话地松开了腿,任由严修哲把她打横抱起。
他们进了屋,留下一脸懵逼的女邻居。
江颖把视频定格在最后一个画面,细细地揣摩严修哲最后的表情,那个失落的样子,她好像在哪见过。
第十三章
江颖的家离她现在所在的城市只隔了两个地级市,车程也就两个小时左右。要不是担心无法向父母解释换身体的事,她早就回家陪那两位唠唠嗑,说说这些日子的跌宕起伏了。
一大早,严修哲就来敲她的门了。江颖看他还是素脸朝天,软磨硬泡给他涂上了口红,说这样气色好一点,两个老人家看到了也开心。
在车上,趁她看着车窗外,严修哲抽出一张纸巾简单粗暴地把那抹鲜艳的红给擦掉了。
“我看到了,”江颖说,“车窗反光呢。”
严修哲理直气壮地说:“你不该对这张脸这么没有底气。”
江颖回道:“那是你不懂情趣。”
两人日常嗑嘴绊舌,谁也不饶谁。
漆黑的宾利从笔直的公路飞驰而过,卷乱了公路上零散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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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修哲顺着导航,开到了一个幽静雅致的小区。
江颖说:“这里就是了。”
她趴在车窗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暗铜色的感应大门,荫荫郁郁的绿化树木,主道的乳白雕塑,还有牵着狗狗一通瞎跑,最后被父母嗔怪的孩子……
江颖注视着外边,只觉得有一股暖流潺潺绕心而过,说不出来的舒适与心安。
“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以前都没发现它比世外桃源还美好。走吧,我们去停车场。”
“等等,先把口罩给戴上,”严修哲说着,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口罩,一个自己戴上,一个递给江颖,“不然明天这个小区就该被全网眼熟了。”
江颖接过口罩,大言不惭地说:“口罩哪能遮住我们的绝美脸蛋啊。”
她低头,在背包里翻了翻,拿出两顶帽子和两幅墨镜,说:“这才是作为话题黑洞应该有的自觉。”
严修哲接过江颖的防偷拍装备,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他说:“你挺上道啊。”
“我也这么觉得。没办法,毕竟在那些比我亲姥姥还要关心我的镜头下,我还要苟命。”
江颖还挺感慨的,几个月前,她不曾为隐蔽在暗处的监视而提心吊胆。她以前甚至觉得,走到哪里都有人追着跟拍是一种只有塔尖才能体验的无与伦比的快感。而现在,她发自内心地抵触这“快感”。
她知道,严修哲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一定承担着比自己更大的压力。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人们总爱对公众人物鸡蛋里挑骨头,找到一个一个细微的动静就拿出高倍显微镜放大,然后理直气壮、断章取义地说:“看啊,这就是污点!”。尤其是对于处于相对弱势的公众人物,这种恶意显得更加肆无忌惮。一些无关自己痒痛的人借着网络这层遮羞布,随意施加自己在现实中积累的屈辱与恶意,还趾高气昂,把自己手里的键盘当法槌,仿佛摁下几个键,就可以给别人判死刑。
所以,她想要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不触发那些敏感的心的爆发点,不把身边的人牵扯进来。
要是让她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些难题,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乱了阵脚。好在,自己的身边还岿然不动着一个面对倒悬之危却面不改色,安若泰山的他。这个人的存在让她如同在心里加了一道保险栓一般安定。
坐在隔壁的那位泰山此刻发了话:“你盯着我干什么?”
“啊?”
“停车场到了,下车吧。”
“哦。那我们现在上楼吧,说不定还能赶上早饭,我妈做的千层春饼可好吃了。”
“等等,”严修哲到后备箱拎出了两个挺有质感的礼袋,说:“你拿着这个。”
江颖说:“这是什么?”
严修哲:“你现在可是以我的男朋友的身份出现的,去见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不要拿出点心意?”
江颖:“你也挺上道嘛。哦对了,等会见到那两个话痨,他们可能十句不离九句‘小宝贝’‘小棉袄’,甚至是‘小崽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电梯升到六楼,江颖拉着严修哲直奔“B-602”这个房门而去,她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推开门,探入半颗脑袋。
听到动静,坐在沙发上翻报纸的江伟廷听到动静,扭头往门这边一看,只见一个戴着黑超口罩,还顶着一顶纯黑的帽子的脑袋突然出现在自家的门缝,活像一个意欲入室盗窃的小偷。
这小偷还不怕人,摘下口罩咧着嘴喊了一声:“爸……哦不,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