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直到现在慕朝礼都不太清楚他具体的行程。
周末薄明亦通常不会起太早,但是慕朝礼醒的晚,常常两人刚刚碰到面男人早就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不知道这会儿他在干什么。
慕朝礼没在床上赖很久,脱了睡衣换上一套舒适的家居服就朝下到了一楼。
她略微扫了一眼,客厅里空无一人。
走了么?
直到她听到餐厅内传来的动静和香味,慕朝礼这才朝餐厅走去。
陈妈还在忙,但是这一桌子丰盛的早餐已经让慕朝礼看得有些饿了。
虾饺皇,广式肠粉,咸豆腐花泡油条。
此时陈妈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慕朝礼忍不住对着她惊叹道:“哇,陈妈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陈妈开心地笑了笑:“哪里的话,夫人您太客气了。”
“只要您喜欢就好。”
慕朝礼兴冲冲地拿起勺子正准备舀一勺豆浆和油条的时候,勺子就差一寸送到嘴边却颓然被人抽走。
男人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陈妈,给她粥。”
被突然扫了兴,这会儿慕朝礼的眼神中都带了些控诉的意味。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然而慕朝礼仍然不甘示弱,道:“那,那我吃个虾饺皇?”
不等男人回答,话音刚落就准备夹,薄明亦却仍然不容分说地抽走了她面前那笼晶莹剔透的虾饺。
这下更加不高兴了。
“虾饺皇不油腻啊……”
薄明亦端着虾饺皇和豆浆放到远处,自己拉过椅子坐下,淡淡道:“里面有肥猪肉。”
“……”
她无话可说。
最终只能拉开椅子在薄明亦对面坐下,食之无味地喝了两口白粥,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薄明亦垂眸看了她两眼,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一桌,最终从桌子上夹起一块肠粉往她碗里放。
看到他筷子递过来的动作慕朝礼眼睛都亮了,然而在看清这块肠粉只有皮没有芯之后,刚扬起的笑容很快就垮了。
“就……只给我吃一块皮吗?”
男人掀了掀眼皮,淡淡道:“一块不够?”
慕朝礼眼看着他作势又要去扒虾饺皇的皮,这才出声制止道:“它们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它们!!”
慕朝礼瞥他一眼,只能闷闷地低头吃自己的那一块肠粉皮,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算了。
肠粉么,尝尝粉就可以了。
而此刻薄明亦垂眸看着眼前小姑娘不情不愿地喝着碗里的粥的模样,淡淡勾了勾唇。
喝着喝着粥,慕朝礼忽然抬头,说:
“对了,我后天要去一趟北海道。”
薄明亦这会儿慢条斯理地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虾饺,闻言倒也没有显露出什么惊讶,只抬眸问了句:“去做什么?”
慕朝礼这才娓娓道来:“你之前说的我考虑过了。”
“我觉得我是应该试试。”
她在T大学的玻璃与陶瓷制作,大一大二不分科,直到大三所有人才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究竟是以学玻璃还是陶瓷。
她自然是选择了玻璃。
虽然也学了画画制图,自己也需要设计想要做的形状和图案,但是本科学业里并没有真的涉及到亲手制作,她们的毕设作品也都是由老师拿去学校里的小窑厂里帮他们制作的。
她曾经无疑中看到过一次,窑制玻璃的过程。
将近年过半百的老师,神情专注,有汗水从苍白两鬓上流淌下来,他却一动也没动。
即使看上去灰尘仆仆的,但是在暖橙色的火光下,有什么仿佛熠熠发光似的。
那一刻有一种冲动呼之欲出。
她想做一个真正的设计师。
而这也是慕爸反对她的最重要的理由之一——“你这样和工地上的工人有什么区别?!”
名媛大小姐,就该做些和自己身份匹配的事情。
可她想过了,她到底也是幸运的。
生来衣食无忧,能够有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如果这会儿还束手束脚,就实在太过愧对上天对她的优待了。
换言之,她输得起。
而且既然薄明亦都这么说了,她也真的有些蠢蠢欲动。
她在网上查过了,北海道的小樽,有许多哨子馆,她想亲自去看看找些灵感,顺便……去玩玩。
“当然工作室整体的定位以及设计各方面我会负责,但是……”
她话未说完,薄明亦就了然地接过话茬:“想让我入股?”
顿了顿,慕朝礼点点头。
“你可以做除我以外的最大股东,会议和决策你都可以参加……”
当然,最后听不听,要不要采取,就不一定了。
为了让他信服,慕朝礼补充说:“当然了,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花钱投资,你花钱花得不放心,我收钱也收得也不安心,总得给你什么点儿保证。”
她看着薄明亦,很认真地道:“所以我决定把自己抵押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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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明亦握着筷子的指尖一顿,抬眸看她,重复着问了一句:“把你自己抵押给我?”
“我们是经过民政局公证的夫妻。”
薄明亦漆黑而深沉的眸盯着她,声音低沉而暗哑:“从法律角度上来说,你已经是我的了。”
慕朝礼和他这么对视着,抿了抿唇,决定退而求其次:“……还有我的三百个爱马仕两百个Celine一百个Chole。”
“……实在不行Tom Ford雅诗兰黛你也可以拿去。”
“你别看他们不及你一个项目的零头,加起来也有很多钱了……”慕朝礼越说越小声。
看她这副心虚的样子,男人薄唇扯出浅浅的弧度,淡声道:“你也知道自己平常买得很多么?”
慕朝礼听了这话刚想反驳,就见男人站了起来,椅子往后被推开一点。
“结了婚,我的资产也是你的。”薄明亦顿了顿,又道,“你想怎么花,投资还是购物,于我而言没有差别。”
慕朝礼细细品味了一会儿他说这话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想让你投资多少钱,你就能给我投资多少钱么?”
薄明亦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慕朝礼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但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还是悄悄忍住了。
而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薄明亦已经穿戴整齐,深灰色西装搭配藏青色腕表,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她忍不住问了句:“你要……出去吗?”
男人却没多解释,只略略点头,说了句:“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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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礼一共在北海道待了五天。
夏季的北海道没有白雪覆盖虽然看着觉得少了些什么,但是夏天北海道的薰衣草田野,也别有一番韵味。
从北海道回申城不过三个多小时的飞机。
慕朝礼睡了一觉后醒来就已经抵达申城东部国际机场了。
她这次逛遍了小樽几乎所有的哨子馆,凡是看上的她都买了,再加上买了一些其他她看中的有的没的,带的两个行李箱勉强塞下,一个人硬生生占了两个头等舱的行李箱位置。
幸好现在没有认识的人,因为她这会儿左右手各提了一个袋子,看上去着实不怎么名媛。
她将左手的袋子转移到右手,拿出手机对着话筒道:“陈叔,我已经下飞机了,但是今天东西有点多,你能到出口来接我一下吗?”
过了一会儿她就收到陈叔说“有事耽搁了一下,夫人麻烦您稍微等我一会儿”的消息,于是已经拿了行李箱的慕朝礼决定找个地方歇会儿。
然而没过多久她又接到了来自“薄明亦”的电话。
这男人给她打电话,倒是少见。
慕朝礼很快接起,应了一声:“喂?”
男人低低的声音从那端传过来:“下飞机了?”
“嗯,”她乖巧地应了一声,指尖百无聊赖地在环抱着的胳膊上轻敲了两下,“在等陈叔呢。”
那端顿了顿,很快说:“他应该很快会到。”
“我知道啊,我不急。”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薄明亦又道:“需要你接个人。”
挂了电话后没过多久,薄明亦就把人的名字和照片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照片上的人梳着两个马尾辫,回眸一笑,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摄影师显得很知道怎么拍,从下至上的仰拍,把她的腿拍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