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速食三明治,打开手机,投喂一把庄园的小鸡。
她没有多余的爱心,也不耐烦养宠物,但扁平化的可爱虚拟鸡,依然让她出神地盯了许久。
丢一张加速卡,切换至通讯软件,她问宿流:有律治那边的信号吗?
一分钟后,青年男子言简意赅回复过来:雪山信号不好,时断时续,人安全。
门外传来两下敲击声,她放下手机,“进来。”
“哒”一声,一道高瘦的身影矗立在门边。
年轻男性一头亚麻棕柔软短发,驼色长外套,透过玳瑁眼镜笑看着她,问说:“来这么早吗?”
犹如水洗过的青松,令人眼前一亮的隽永清透。
☆、Chapter.03.
“钟鹫。”她展露笑颜,招呼来人,“进来坐。”
新晋流量小生臂弯捧一束绿萼梅,反手带上门,清冽的香气顷刻盈满室内。
“路过花店,顺手买的。”说着,他提起袖子,主动将花枝插入桌上的细颈瓶中,边整理着说,“冬天添点颜色。”
沁人心脾的味道,办公桌后的女人鼻头微动,“好香,谢谢。”
“小李呢?”她问的是钟鹫的助理。
“早上起来发烧,去医院了,今天让他休息。”
闻言,余般若端详他面色,“你还好?”
昨天一场寒冬腊月里的雨中戏将他这位男主角从头浇到脚,拍完,他从发中抖出一地冰渣子。
“没事,我在韦州长大的,御寒能力还不错。”
钟鹫脱下厚重的毛呢外套,挂上落地衣架,健美的身材展露无遗。
推了推桌上多余的早点和牛奶,她示意,“吃过早饭了?”
这半年来在一起拍戏,彼此已熟络,钟鹫也不客气,塑料袋拖到面前,拆开塑料膜包装,“我正好饿了,谢谢。”
撕饭团时,他无意瞧见她亮着的手机屏幕,吃饲料的小鸡,男孩顿时嘴角上扬,有些意外,“老师爱玩这个?”
居然喜欢这种扁平化的宠物吗?还真是平易近人的喜好。
她摇头,“钟鹫,如果饿它一个月会死吗?”
“啊?”咬着塑料调羹的男孩稍愣,不太确定地回答道,“这个……应该不会吧。”
“APP要培养客户粘性,”钟鹫三两口吞掉红豆羹,然后说,“死了就玩不下去了。”
也对,她微微颔首。
秀气的大男孩一边吃,看着她,弯起眉梢。
该说物以类聚吗,她,还有和她不知道和她什么关系的都律治,某些方面简直神似。和世界接触不良似的,谜一样捉摸不定的气质,闪光的美丽流萤一样,稍纵即逝又叫人屏息。
“律治哥什么时候回来?”他不在,她走神的次数明显在变多。
“不清楚,关机了,暂时联系不上。”
钟鹫从皮椅中起身,将垃圾分分类,丢进垃圾筒,走到窗边,冲了两杯速溶咖啡,一杯放到她手边,“你们怎么认识的?”
热气氤氲中,捧着马克杯的女人明艳地笑了下,“大概,和吃的有关。”
……
那天,律治来接她去上学。
拔下吊针,脱掉蓝条纹宽松病服,换上带着洗涤剂清香的校服,她抓起书包奔出医院,奔向蜂蜜一样浓稠的晨曦。
阳光流金溅玉。
昏暗的视野变得敞亮,清晰,真实,就好像,在世界尽头看到了律治一样。
她的抱剑少年。
少年黑客般懒洋洋斜倚着车门,高挺的鼻梁上一副超大墨镜,刘海在雾晨风中零碎地拂动,划着手机等人。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露出整洁的白牙,“还好?”
她亦笑着应:“好。”
接走她肩头沉重的背包,男孩替她拉开车门。
“还没吃早饭吧?”这个点,医院还未到早餐供应时间。
口香糖响亮的“哔啵”声中,他扭头,四处寻找着从家中带来的早餐密封袋,卡在座位和书包间,流沙包挤压出粘稠鲜艳的黄,内陷全糊在了袋内。
袋子拎到眼前,他面露恶心,“……算了,去学校餐厅吃吧。”
“没关系的。”贴着点滴胶布的手拽住袋子,怕他真的丢掉,女生冲他苍白一笑,“我正好饿了,谢谢。”
阳光掠过车窗,女孩一头秀发折射出浅浅的棕,白皙通透的皮肤,像是快消失一样。缺少血色的象征。
“王叔。”他喊前头的司机。
“少爷?”
“和江姨说一声,请她明天准备一只便当盒。”
“好的。”司机应声。
国立崇园大学预科门前,宽敞的六车道正在开膛破肚动手术,车辆驶过,尘土飞扬。
都家的黑色奔驰一个颠簸,边上,正好从皇冠车里下来的男生,冷不防吃了一嘴灰,“咳,都律治——!”
“王叔。”
王叔瞟一眼后视镜中低调的银色车辆,看到尾号088的车牌,赶紧点头哈腰地下去了,“真是对不住您,怪我不长眼,没注意到您,这路实在不好开……”中年男人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忙不迭赔礼道歉。
别看只是辆外观不起眼的车,身份越高越低调,崇园一群小祖宗们,他一个都惹不起。
惹不起。
都律治的白色甲板鞋率先跨出车,少年拖出两只藏青色书包,一手撑着车顶,弯腰将手掌递给车内的女孩子,“小蒟蒻,我们到了,能走路吗?”
“嗯。”
被王叔挡住的男孩不悦地磨了磨牙,还想刺都律治几句,一段皓雪般的手腕,突兀地出现在初秋料峭的锋利日光。
苍白,纤细,优美。
在漂泊着的,金缕梅颜色一样的晨曦中,犹如向阳花枝,向着都律治摊开的掌心嶙峋生长。
而后攀附,而后交缠。
风在吹,它要你盲目。
☆、Chapter.04.
嚼着口香糖的少年,表情冷淡,却像骑士一样,温柔地将她牵了出来。
是第几颗尘埃落定的时候,他看清了螓首低垂的少女。
柔韧如青竹的单薄身段,燕麦色学生制服,黑色过膝袜包裹的长腿露出一截白藕般的腿部肌肤。
涌动的晨风中,他一时忘了生气。
少女将吃剩几口的流沙包小心地掖进制服内,挡住恼人的浮尘。
待灰尘散去,白皙面颊上的两道红痕,清晰地映入旁观者眼帘。
冼惟峥长眉一挑,不良少女?
都律治“吧嗒”吹灭又一个泡泡,唤作“小蒟蒻”的女生,乖巧地拉住少年手肘,狠狠咬下一口像是被人严重殴打过的包子。
大约察觉到他炙热的注视,盈盈美目睇来一枚眼波。
留着日系偏中分发型的英气少年,下意识挺直了脊梁。
从那张英气的面庞上蜻蜓点水扫过,女生不在意地挪开了视线,又香喷喷地咬下一大口包子。
啊呜。
韧劲十足有嚼劲的包子,清新的小麦香,松软可口,都家阿姨手艺不错,好吃。
好吃。
被两人无视的男生,嘴角微抽。
“惟峥。”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右肩,“怎么不进去?”
冼惟峥回头。
迎着明亮日光的人,漂亮的脸庞像镀上了一层金边,精致的下颔线,朝阳都没有那张脸炫目。
“阿臣……早上好。”
原仁臣幽深的瞳仁瞧着他,脸上是一贯得体的微笑,问他:“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冼惟峥摸摸后颈,“啊……没什么。”
二人丁页着一众崇敬目光并肩走入学校,寒暄和搭讪声顿时热闹地此起彼伏,“会长,副会长,早上好。“”惟峥学长。“”学长早上好。”
冼惟峥斜跨着单肩包,一手抄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问他:“那女的新来的?”
“哪个?”
“前面,”冼惟峥下巴微抬,示意原仁臣看,“都律治身边那个。”
仗着一米九的身高优势,原仁臣只稍稍抬头,很快在密集的人潮中找到了背影桀骜的少年,还有边上的窈窕倩影。
脑内瞬间浮现她的名字,原仁臣回答说:“不是,和我们一样,崇园毕业,今年读预科二年级,在E班。”
莱国实行十年制义务教育,读完中学,大部分学生都面临成年后的首次重要抉择。
冼惟峥放下手,惊讶地看向友人,“不可能!”
原仁臣步履沉稳,望着前方那对相偕的美好背影,淡淡一笑,“周围好看的学姐学妹太多,你没有留意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