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凌宗+番外(79)

“唔……”燕宁谦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骷髅尖锐的白骨在他的颈上留下了十道血痕。

他抬起头盯着骷髅,与它没有眼珠的眼眶对视,脑中一片空白,口中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个音节——

“娘……”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个字,但冥冥中一种奇怪的力量驱使着他说出这个字。

他感觉到骷髅停住了动作,没有继续再将他置于死地。

这个字很轻,但是在场的几人都听见了。

芒种听见这个字时,瞳孔微微一缩,脑中骤然清明,一些几乎被他遗忘掉的事情回现在脑海中。

他错愕道:“太守夫人?!”

云鸢没听懂,转过头问:“什么东西?”

但芒种和燕连恒都没空理他,芒种冲上前一刀劈在骷髅后背上,溅起一道火光,骷髅嘶吼一声,放开了燕宁谦,燕连恒连忙将燕宁谦推开。

骷髅被这一击惹怒了,它没有回头,正看见面前的燕连恒,抬手挥了下去!

“丞相!”芒种和云鸢同时大吼一声。

燕连恒单膝跪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抓住胸口处的那东西,鲜血沿着他的指缝流淌而出,染红了他修身的官服。

燕宁谦被吓得呆住了:“爹……”

骷髅一只手穿透了燕连恒的胸口,那只骷髅手从前方穿过,从燕连恒的后背露出被血迹染红的尖尖五指。

燕连恒的额头上渗出冷汗,他吃力地抬头,看见骷髅俯视着他,一动不动。

光线和人影在他眼前微微晃动,一切都变得虚虚幻幻,看不真切。

视线模糊中,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向他走来,巧笑倩兮,一切皆如初,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宁语……”

燕宁谦呆愣了片刻,突然大吼道:“住手!住手!如果你是我娘,你是不会伤害人的!”

骷髅似乎听懂了这句话,它缓慢地移动了半步,将手从燕连恒胸口处抽了出来,又连续向后几步,转头盯着燕宁谦。

燕连恒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燕宁谦被这样看着,心里本来是十分恐惧的,但不知道为何,他想起了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却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住手……不要伤害人……”他望着骷髅,眼泪滑下脸颊。

“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你也很无奈,但却控制不了自己……如果你真的是娘,就停下来好不好……不要伤害人……”

骷髅一动不动,只是看着燕宁谦,在听到那个字的时候,那只染满鲜血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到……你早已死去许久……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芒种站在骷髅身后,看准机会,一刀刺进它的心脏,那团光在被青灼碰到的时候,便散做千万道光斑湮灭在空中。

骷髅的身体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倒了下去,像是一具失去控制的傀儡。

芒种抽出刀,带出了骷髅几根肋骨间的那片布帛,布帛中还夹着一角信纸,他晃了一眼,把布帛收了起来,连忙去看燕连恒的情况。

“爹!”燕宁谦跪在燕连恒面前,伸出手又不敢碰他,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鸢挤过来,私下衣角缠住燕连恒的伤口,简单地止了下血:“你们俩还愣着做什么,人还没死,快送回去疗伤,不然真死了。”

芒种看了眼地上的骷髅,说:“你们扶丞相,我背着这具骷髅。”

燕宁谦犹豫了一下,说:“……我来吧,你和殿下先把爹送回去。”

芒种沉默地看他一眼,点点头。

第60章

燕连恒醒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燕宁谦和燕夫人都坐在房间的窗边,低声说着话,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似乎是燕夫人在问昨晚的情况。

他试着动了动,胸口处的痛楚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燕宁谦和燕夫人发现了他的动静,于是走了过来。

“爹,你醒了么?先不要动,大夫说你伤得很重。”燕宁谦帮他理了理被角。

燕连恒没说话,但也没再试图起身。

“芒种和四殿下说一会儿就来看你,顺便说说昨晚的事……”

他正说着,外面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燕夫人起身去开门,见是下人将芒种和云鸢带了过来,她朝着云鸢行了个礼,也没有出去,而是安静地坐在一边。

云鸢礼貌地回以微笑,然后老远就招呼着:“丞相,你醒了吗?”

燕连恒虚弱地回道:“死不了。”

云鸢笑嘻嘻地凑过来,看着燕连恒这副有些蔫的模样很是新奇:“嗯。我就知道,俗话说,祸害遗千年。”

燕连恒气得胸口更疼了,但现在动不了也不能把这混小子怎么样,于是闭上嘴不说话。

芒种走到燕宁谦身边,拿出一张布帛,说:“今天来就是想给你们看看这个,昨天那具骷髅身体里的东西,这东西……算是确认了它的身份,其实就是太守夫人。”

燕宁谦转过头,愣愣地看着芒种手中的布帛,也没有去接,眼泪却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芒种也有些不忍,这种事情,在他四年前最初来到奂城时就发生过一次。当时知道了燕连恒以最残忍的手段报复太守一家,是他把这件事情的一切真相带给了燕宁谦,燕宁谦也是这样……

想必燕宁谦才是最痛苦的一个,他被夹在中间,两边都是他的亲人,却还要忍受这种痛楚。

人世间之变幻无常,万变不过是人心之无常。

云鸢转过身扶住燕宁谦的肩膀,说:“宁谦,振作点,像个男人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哭。”

燕宁谦任由眼泪往下落,说:“可是殿下,那是我的娘亲,她曾经被残忍地害死,数年来得不到安葬。当好不容易入土为安,没过几年,又被人狠心地挖出来,受到这种对待。”

“在自己最亲的那个人面前,人永远都是孩子。殿下,当初您亲眼看到献妃的离去时,难道您不痛苦吗?”

云鸢僵住了。

痛苦……怎么不痛苦?那是他永远都无法释怀的伤痛。

子欲养而亲不待,还不等你看到我长大,却先行离去了。

燕连恒躺在床上沉默了片刻,冲芒种扬了扬下巴,问:“那上面写了什么?”

芒种走过来,展开布帛,说:“这是一份血书,我猜想,可能是祁城那位太守家的陈大公子写的?”

燕宁谦猛地惊了一下:“什么?!”

“望宁谦收,见此信时我已可能无命。”

“异人掘母亲墓,带走尸骨,形同行尸走肉……我无能,只可眼看着行恶,听丞相名,猜想往奂城……万望保重,请救回母亲遗骸,给其安身之所,勿使颠沛流离,孤魂野鬼。”

这份以血写作的信很简短,字迹蜿蜒爬行,布帛□□涸的血迹划得褶皱,可以看得出写信人是在多么不容易的境况下写下了这封书。

芒种把上面的内容念了一遍,燕宁谦神色紧张地抢过来又细细看了一遍,低着头沉默不语。

“唉……你也别太担心,我已经派人前往祁城打探陈大公子的消息了。”云鸢说,“至于那位夫人……”

没等他说完,燕宁谦突然推开他们,冲到燕连恒面前大吼道:“为什么?!”

不止是燕连恒一愣,连芒种和云鸢也都愣住了。

在芒种的印象中,认识燕宁谦的这几年,只有第一次因为太守夫人的事见他失态过,之后连见他生气的时候都几乎没有。燕宁谦的脾气一向很好,仿佛永远都是这样温和的。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争炎凉,修身养性。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明明是你的过错,却偏要别人来替你承受苦难……”

他一边说着,泪如雨下。

“呃呃……”云鸢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向芒种,芒种也是一脸茫然。

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燕夫人走过来,看了眼脸色很难看的燕连恒,对云鸢说:“四殿下,请您带宁谦出去休息一下吧。”

云鸢猛然醒悟过来,一拍脑袋,连忙说:“对对,我们先出去吧,让丞相好好休息一下。”

他对芒种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夹着悲痛欲绝的燕宁谦往外走。云鸢一边走一边说:“宁谦,走我们去找沈辞临,问问他陈大公子的情况如何了……”

燕宁谦没有反应,任由他们拉着自己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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