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是我污了你的河在先,”男人笑了笑,“那么,它送给你,作为赔礼。”
“你说……什么?”冗为惊讶地张大了嘴,有些无法理解。
这男人说要把这怪兽送给他?冗为闭嘴打了个冷颤。他现在只求男人能快点离开这里,不要再吓他了。
“它是觊兽猤焚,人界不应存在,被视为怪兽。”男人说,“但是它很嗜血,是个很好的杀人武器。人毕竟是太弱了,你最多可以使用猤焚的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它、它力量怎么样?”冗为结结巴巴地问。在听到杀人武器时,他的恐惧被巨大的喜悦和贪婪覆盖了。
绝佳的……杀人武器,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
“它的一步,可以将一个人碾碎;它的牙,可以咬开钢铁;它的皮肤,刀剑不入。”男人含笑看了他一眼,笑容意味不明。
冗为大喜,眼带贪婪地望着忠诚地跪在男人脚边的猤焚。
“我用你的血和它结成了契约,它只听命于你。”男人看着清澈见底的西乌河,“它留在你的额头中,需要时便唤它出来。”
“是是。”冗为忙不迭地点头,笑得有些合不拢嘴。
“觊兽是个好东西,善用它,不可……”
男人的话和身影一同消失在林中弥漫出的白雾中,他最后一句话,冗为没听太清。
当冗为回神时,发现自己置身于席禹教的众人中。席禹教的众人围着他,惊讶地对着西乌河指指点点。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当出现了幻觉。还不去做自己的事?”冗为冷着一张脸,抬眼望了望清澈如常的西乌河,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这么多人同时出现幻觉?众人面面相觑。可教主的话又不能不听,于是纷纷散开了去。
回到屋里,冗为插上门闩,站在镜前仔细观察自己的额头。果然,他在镜中自己的额头上,找到了一个很小的,火焰状的红色纹样。
原来不是梦啊。
他试着回想那个像梦的现实,发现除了没听清男人的最后一句话,还想不起男人的脸。他明明很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的脸,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但是,那并不重要。
镜中的人缓缓地露出一个笑,犹如恶鬼在一点一点占据他的身体。
·
席禹教的人发现他们的教主似乎变了。
以前教主一直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念,从来不去招惹谁。可如今,他经常一个人出去,毁灭和吞并一些小的宗门。
众人感到胆战心惊,不知教主有何能力办到。
冗为却感觉好极了,经过一年多的熟悉,他越来越能熟练地使用猤焚了。
他的野心愈来愈大,他把目标定为几个有名气的大宗派。他用尽方法让这几个宗派欠他一个条件。
他在等,等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天,他要雄姿英发地回到那个让他日日夜夜怨恨的地方,把他曾经受过的屈辱,一一偿还。
上凌宗!
冗为站在山头,看着远处灯火通煌的上凌宗,笑得疯狂。
十五年了,终于让他等来了这一天。
不知是哪个宗派提出,各大宗门联手,打击江湖一些越来越邪恶猖狂的势力。冗为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上凌宗是第一个响应的宗门。
他把报复的想法告诉了几个欠他条件的宗门,让他们参与会盟,并要求上凌宗把会盟的地点定在上凌宗本驻地。几大宗门不敢相信冗为会有如此惊人的想法,毕竟,江湖第一大宗的名头,不是浪得。
冗为只是让他们做好自己本分工作,他已经订好了计划。每一步怎么走,他都已经想得清清楚楚。
他了解上凌宗,了解白冥容,了解上凌宗一切应对敌侵的防御,甚至是上凌宗那个不为人知的,宗祠的秘密。
邪教猞怛泐,带着与它狼狈为奸的鬼发门,受冗为胁迫的释骨门,与冗为交好的蛮夷古教长夷灼,受冗为恩惠的睚泰教,同样想除掉上凌宗的云源派、雎山观。还有一个不知从何处听说冗为要毁灭上凌宗的魍州燕家,也要跟来。听燕家的意思,似乎对上凌宗没有兴趣,只是为了要一个人。
冗为倒也不在乎他们是要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只要肯出手便好。剩下四个宗门毫不知情,只是纯粹来参加会盟。为了防止他们坏了自己的大事,冗为在通知他们时把会盟的时间推后了一天。
几个宗门都推冗为为领头人,他也没有拒绝。所有都在他的计划中一步一步运转,唯一有一点让冗为十分头疼,就是鬼发门的鬼发女。
这个恶心的妖女,三番两次试探冗为,想从他这里知道什么。有一次冗为着了她的道,说出了上凌宗宗祠掩盖的秘密。如果没有猤焚让他清醒过来,他可能会把计划全盘托出。
清醒过来的冗为狠狠地扇了那个女人一巴掌,若不是猞怛泐的人苦苦相求,只怕他会撕碎鬼发女。
上凌宗灭门,天下为之震惊。
席禹教在这一场并没有名正言顺理由的战争中名扬天下,冗为出尽风头。从上凌宗抢掠的珍宝、名剑、古籍、俘虏送进席禹教,让小小的席禹教规模扩大了不少。
上凌宗毕竟是正派,江湖对它的灭门看法不一,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却没有人站出来为上凌宗说句公道话,众人都害怕遭到上凌宗一样的下场。
冗为对世人的评论不屑一顾,不需要他动手,自然会有人抹去流言飞语。联手灭掉上凌宗的九个宗门,除了臭名昭著的猞怛泐和鬼发门,还有六个都是公认的正道门派。
这件事也不过是沸沸扬扬一时,几年之后,上凌宗就会逐渐被世人遗忘,取而代之的,将是更强大的存在。
·
潋望王朝四百九十三年,上凌宗遭以席禹教为首等九个宗派灭门,上万人口尽余数千人,宗主白冥容,少宗主白冥莽,身死人手。一大古老宗门,毁于一旦,珍宝秘籍尽为人劫。上凌宗驻地大火三日,房屋尽毁。此之遭遇,可悲可叹,九宗派所为,残忍无道,实为世人所遣。
——《潋望王朝·宗派之争》
第10章
猤焚,狮形,身长两丈,八腿,独目,铜齿獠牙,性残暴,为天界伏阶三十七兽之一。
——《目虔异》
云朔国 帝都奂城
皇宫 应天殿
“九大宗门联手,上凌宗遭灭门之灾。上凌宗数万人口死伤大半,未死而伤者,投入火中;不降者,残忍屠杀,活下来的,只是少数。一大古老宗门,珍宝被掠夺一空,房屋尽数被毁,而后大火三日,烧尽一切。上凌宗世代宗主,白冥一氏,无一幸存。”
男人铮铮清朗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如碎玉般相击,云朔国当朝统治者云顺帝,以及几位坐于两侧的皇子,都是敛声屏气地听着。
本来今日云顺帝在应天殿行宴,邀几位皇子共同聚聚。可是史官大人突然赶回来了,带回上凌宗的消息,只得撤去歌舞,先听史官大人的汇报。
史官大人向云顺帝行了一礼,退至一旁。云顺帝皱着眉,手指在案桌上点了点,说:“史官大人对这事有何见解?”
“臣无议。”史官大人微微躬身。
云顺帝的目光移向两侧的皇子们,被他视线扫过的几个皇子,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除了太子身边,懒懒散散斜靠着的,肩上站着一只青色小鸟,大概二十出头的青年。
云顺帝的目光停在太子身上,道:“太子,你对上凌宗一事有何看法?”
太子有些紧张地抬头,飞快地看了自己的父皇一眼,结结巴巴着说:“儿臣、儿臣也没有看法……”
云顺帝在心里叹了口气。太子其他没什么不好,满腹才学,为人温和,就是性格腼腆了一些,稍显呆板,不够灵活。相比起云顺帝心中较为看好的皇子,还略差一截。
他的视线移到那个整个人都已经贴在桌子上的青年,轻咳一声:“老四,你说说看。”
被点到名的四皇子蔫巴巴地,又换了一个姿势趴着,用后脑勺对着云顺帝,他肩头的青色小鸟扑扇着翅膀,给他理了理发丝。
云顺帝有些发火了,提高了音量:“云鸢!”
被点到名的四皇子云鸢懒趴趴的,伸手摸了一个水果,先让青色小鸟叼了几口,才自己开始啃,继续装什么都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