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明显是琉苏的主意,也不知道她和傺黎公主商量了什么。如果从琉苏这里问不出来什么,他思考者要不要去找找燕兰兮,通过燕兰兮从傺黎公主打探到。
琉苏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朝白冥莽伸出双手,语气中带了一丝撒娇:“阿莽,可以别这样叫我吗?”
“唔?”白冥莽的脸上突然一热,他居然明白了琉苏的意思,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伸出双臂将琉苏一下捞进怀里,“苏苏……这样可以吗?”
琉苏用额角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我记得你上一次这样叫我,都是许久之前了。”
白冥莽心里微微一动,说:“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
“是啊,已经那么多年了。”琉苏也附和着轻声感叹一句。
过去的他们都已经远去,那些青春时的冲动与热情都已不复存在。云朔国的白雪下了一年又一年,化了一年又一年,冬去春来,四季更替,时间在少年们的仰望中飞逝而去。
又是许久,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谁也没有说话。
这次琉苏却先开口了:“我们明天就走吧,我想回家了。”
“我担心你的伤……”
“我真的没有事。”琉苏抱住他,“可以听我一次吗?以前在奂城的皇宫里,我从来都是跟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考虑到琉苏出来这么久,不但受了伤还受了惊吓,白冥莽猜想她应该也十分想家,于是让步了。
“对了,刚才我听见你对燕家主说要去函御城做两件事,除了把丞相的骨灰带去,还有一件事是什么呢?”琉苏坐在白冥莽的腿上,舒舒服服地靠着把玩他垂下来的发丝。
白冥莽侧下头来,让她看见自己的眼睛:“我要去向族长提亲。”
在月色的映照下,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温情,那是琉苏一直在追求的、却一直求不到的。她的手僵在半空,白冥莽的发丝从纤长的指间滑落。
她一直追随着这个男人的脚步,将自己的爱毫无保留地付出,不惧怕他人的不理解,也不惧怕世人嘲笑她太过主动,但那些真挚的爱,像是落入了一个无敌的黑洞,不仅消失不见,还得不到半点回音。她也会觉得疲倦、乏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坚持了那么多年。
过了那么久了,她都快忘记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但凭一丝执着的念头坚持着。
她把自己的大半青春给了这个男人,失去了许多东西,终于在今日得到了一直以来的企盼。
就好像一条孤独的路终于走到了尽头,她一直追随男人的脚步追不上,但他此刻终于肯停下脚步,回头向她伸出手,似乎在对她说——
“接下来的路我们一起走吧。”
接下来的路并不会太长,他们能够意起相携走过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但唯一知道的是,即便这条路的尽头是黄泉,既不会被黄泉路上的寒冷所侵,也不会感到孤独,因为终于有人可以陪伴着一起走下去。
“嗯……”琉苏颤抖着低声应道,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让她再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她伸出双手紧紧搂住白冥莽,抬头接受男人落下的吻,感觉到他也收紧手臂,死死地抱住她不放,有一丝害怕失去的恐惧。
“我很庆幸,”白冥莽低声喘息着道,“还好你肯等着我。”
与子同行,难再有畏。
第91章
两天后,白冥莽带着琉苏进入云朔国函御城。
本来两人都有武功,全力赶路的话要不了那么久,但他们都不想走那么急,于是在陆祀国一边游览一边赶路,耽搁了不少时间。
琉悠得到琉苏回来的消息,早已派了人在城外等候,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坐不住,索性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接近中午时,白冥莽和琉苏才骑着马赶到函御城门外。琉悠看着两人的马停下,正欲上前,又觉得有些不妥当,握着拳站在原地不动,盯着那两人。
白冥莽先翻身下马,然后把琉苏抱了下来。两人倒是没有注意到琉悠别扭的小动作,白冥莽一转头,看到的就是琉悠站在最前,身后是刘永靖,以及他带领的一众羽飘士,整整齐齐地分两队站在两旁,颇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架势。
琉苏也看到了最前方的琉悠,经历过一次死里逃生后还能够再见到亲人,顿时有一种悲喜交加的复杂情绪,让她有些忍不住鼻子一酸,然后不在意还有那么多人看着的,朝琉悠扑了过去:“爹——”
琉悠本来是想严肃地板着脸好好训斥她一通,但看到女儿扑进自己怀里一瞬间,琉悠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一滩水,训斥的话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琉苏感受着父亲怀里的温暖,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爹……我好想你……”
“让爹看看……唉哟,怎么瘦了那么多!”琉悠心疼地拉着琉苏上看下看。自小琉苏就没了娘,琉悠这些年来没想再续弦,最多有几个小妾,他又当爹又当娘,把琉苏辛辛苦苦养大,那当然是心头最软的一块肉,看见她受苦,这心里难受得跟被人用刀割过似的。
白冥莽看着父女俩抱头痛哭,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上前行了一礼:“后辈见过族长。”
琉苏这才想起还有人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站直身体,用丝绢擦去眼泪。
琉悠正因为女儿受苦有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看见白冥莽,语气很不好地哼了一声,道:“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我就问你,你让我女儿受了那么多苦,你还敢来这里见我?”
他本来就没想真的责怪白冥莽,只不过是装装样子色厉内荏。琉苏一听他的责备有些不高兴了,撅起嘴说:“爹,要不是阿莽,你现在还见不到我呢!”
“这女儿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那嫁出去还不得了!”琉悠对于女儿偏向外人很是不爽,吃味地说。
琉苏本来扯着他的袖子,听了这话往后重重一甩:“你现在说这话还来得及么?早不知道多少年就偏向他了。”
白冥莽尴尬地笑笑,没有打断他们的对话。他往后退了一步站定,一抬头正看见琉悠身后的琉永靖,琉永靖正盯着他,目光深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这死丫头!”琉悠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骂道,“走吧,快回去让大家见见,他们都担心你得不得了。”
琉苏点点头,乖巧地挽住琉悠的胳臂,在转身的时候朝白冥莽使了个眼神,让他跟紧自己。白冥莽连忙上前,被琉苏用另外一只手紧紧抓住。
白冥莽感受着手掌中握住自己的一只柔软的手,眼底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琉永靖站在后面,却没有动,而是一抱拳,低着头道:“小姐能够平安归来,实在是万幸之事。但属下认为,小姐这段时间受的苦,也与白冥宗主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为了……”
白冥莽皱皱眉,从一开始琉永靖的出现,就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任何善意,虽然琉苏受难是有他的过失,这现在在众人面前提出这个,是什么意思?
琉苏凭着敏锐的感觉,嗅出了几分不对劲,她有些不悦地蹙着细长的眉头,还没说话,却听见琉悠开口道:“苏苏这丫头一直被族中长辈惯坏了,让她去吃点苦头,受受挫折有何不可。”
琉苏自打出生起,就是琉族的公主,受到千万宠爱和呵护,一向娇惯,谁也狠不下心来苛责她。每每她受一丁点委屈,琉悠一定是第一个气得跳脚大骂的,这现在让琉苏受这种苦,他非但没有责备造成这一切的白冥莽,反而还说让琉苏去吃点苦。
琉永靖身体一僵,低着头应道:“是,属下多言。”
琉悠淡淡地瞥他一眼,带着琉苏转身离去,琉苏还拉着一个白冥莽。
白冥莽转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琉永靖,或许……
他们回到族中,白冥莽和琉苏先去整顿了一番,然后琉苏去见亲人们,向他们报平安,白冥莽则被琉悠叫去单独说话。
梨花木的桌上,放着刚煮好的茶,琉悠拿起一只瓷白的茶杯,倒上冒着烟气的茶水,顿时一股馨香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屋子。
“坐。”琉悠倒好茶后,才对还站着的白冥莽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把倒好的茶杯推到他面前。
白冥莽行了一礼,一撩衣袍端端正正地坐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