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饭吗？”池嘉回头问。
周传生推他：“先去，到了再说。”
池嘉忍不住笑了。
这种没有虚伪客套的对话，真怀念。
到华新大厦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周传生打了个电话，里头很快走出来一个男人。
“这位就是周先生吧。”他压低了声音，转头看到池嘉和北阴的时候，即便眉宇间布满强压不下的焦灼和担忧，却仍旧露出了一点惊艳之色。
周传生言简意赅：“我朋友，吕薇知道他们，你直接带路就好了。”
周传生的师父在业内名声极大，和不少高官名人都有过来往，周传生自小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俗世间很少又能让他动容的东西和人物，因此此刻在池嘉眼里明明就是个技术宅的呆萌脸落在那男人的眼中，却是不卑不亢带着说不出的气韵内敛成竹在胸。
他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带着几人从后门进去。
“我们的行程做不到完全保密，大厅里不少粉丝，安全起见。”这位自称吕薇助理的男人解释道，“吕姐等了你们好几天，周先生能来真是太好了。”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了二十九层。
这一整层都临时开辟成了化妆间休息室，助理领着几人走到靠里的一扇门前，敲了敲。
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甜美中带着一丝凌厉，却难以掩饰淡淡的沙哑。
门被推开，池嘉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倚在窗边的女人。
她转头的刹那，阳光给地镀上了一层光晕，红唇烈焰像是醴艳的花朵盛放在了人间，带着难以言说魔魅般的诱人，是那种华丽无比却会刺人的火焰玫瑰。
她露出一丝笑：“周先生，终于见到您了。”
吕薇没有因为几人的年纪就轻视他们，示意助理泡好茶便让他出去，她坐下来，收敛了攻击性的美和气势，姿态摆的很低：“不瞒您说，我是个无神论者，之前其实不太相信这种玄乎的东西，但是……”
她叹了口气，眉宇间显出一丝晦暗，却丝毫无损于她的容貌，甚至隐隐透出颓靡的美感。
池嘉看着她，总算明白了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能被评为亚洲最美面孔NO.1，立体完美的脸廓让西方国度都极为追捧。
他心里赞叹着，却冷不防衣袖被身边人一扯，他望过去，眼中闪着疑惑。
北阴垂眸：“你的衣服皱了。”
“哦。”池嘉不甚在意，由得他把手微微搭在自己手臂上，继续聚精会神听故事。
“大概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我收工回家已经很晚，助理送我到底下停车场，我就让他回去早些休息，没陪我上楼。”
“电梯停下来的时候我明明白白看到是25的数字，就出去了，谁知道……”
说到这里，吕薇顿了顿，伸手拿出一支烟，池嘉敏锐地看到她的指尖有些颤抖。
喷吐出的烟雾模糊了她的面孔，却更加凸显出一种雌雄莫辨的锋利，女性的妩媚和男性的不羁在她身上矛盾又和谐地融合着，连抽烟这样不雅的举动都有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洒脱。
吕薇继续道：“我住的公寓在高层，一层楼只有我一户，电梯到达之后是一条不算长的走廊，右侧是落地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夜景。”
“我当时很累，精神有些恍惚，走出去十几步才发现不对，往常早就该走到的门口居然还没挨到，我钥匙都拿出来了，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在电梯刚出口的地方，位置一点没动。”
话到此处，若是平常人在这里，肯定已经惊出一身的白毛汗，不过在场的几个都没什么反应，特别是周传生，全神贯注地整个身体都往前挪了一些，眼中闪烁着一种学术研究的狂热兴奋。
被这样的目光环绕着，吕薇本来渗出冷汗的后怕居然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她吁了了口气，闭上眼，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那时一个激灵，立刻惊醒了。我想掏手机叫人，可是一看，上面一格信号都没有。”
想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在一个高级酒店显得多么的不同寻常。
“我吓得浑身没力气，靠在墙壁上，就在我抬头的一刹那，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吕薇咽了咽紧张的口水，时隔这么久，依旧能在她脸上看到当时那种歇斯底里的恐惧。
“我面前的玻璃……它、它竟然清楚地把我的样子照了出来！你们能理解吗？不是模糊的玻璃该有的样子，是镜子！完完整整清清楚楚！连我的头发丝都一根一根照出来了！”
吕薇的瞳孔剧烈抖动着收缩，仿佛又回到三个月前的那场梦魇之中，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脑门上落下来。
“那里面的‘我’忽然慢慢抬起头，就那样看着我……仿佛她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一样朝着我一笑。”
“我甚至能听到她说话！”
吕薇的手指神经质地揉搓着衣角，直把高级的面料弄的一团凌乱，她却恍若未觉，眼珠直愣愣地盯着前方，面色一片惨白。
“她说……好久不见。”
“我来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池嘉：老婆本，要好好藏着！
阙北阴：嗯，你帮我藏，不要还。
池嘉：？？？
晚上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三十八章
吕薇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里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周传生凝眉垂眼，口中念念有词，拇指飞快地在并拢的食指指节上掐算着。
池嘉若有所思，他挑起眼帘看了眼还有些恍惚的吕薇，收回目光，却不慎瞥见了盯着自己的北阴。
池嘉：“？？？”
北阴：“……”
池嘉：“……你看我干什么？”
男人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慢吞吞道：“思考。”
看起来他的长相还有帮助思考的功能？
池嘉难以言表地哧了一声，这不大的动静却把在场的人都从思绪中惊醒了过来。
吕薇浑身一个哆嗦，大梦初醒的模样，苍白着嘴唇看周传生：“周先生，您看……”
“我有疑问。”少年严肃地打断她，“既然三个月前已经出事，那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找到我的师门？而且如你所说，你需要的应该是一个驱鬼天师，又何必出这么高的价钱请我过来只为相面？”
吕薇嘴唇颤抖。
这样一幅放到任何男人面前都恨不得把她捧到手心里摘星星摘月亮好好呵护她的绝色，偏偏碰到了周传生的铁石心肠，少年眉峰微皱，满脸“你不说实话我就走了”的绝情。
吕薇贝齿轻咬，池嘉硬生生从当中看出了一丝切齿的味道，微哂。
“那是因为……”
半晌，吕薇迟疑道，“那天晚上我晕过去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经纪人过来找我，才发现把我送进了医院。但是他说我倒下的地方根本不在我公寓的那一层，而是地下停车场，直直对着电梯门，没有跨进去，所以我就觉得……”
“觉得自己是压力太大晕倒做了个梦，根本没遇到灵异事件。”周传生毫不客气地帮她说完。
吕薇微微低头，“嗯”了一声。
池嘉很理解她。换成任何一个无神论者，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都会下意识地寻求科学的解释。
“我还秘密看了几次心理医生，都说是我太累心理压力太大，好好休息放松心情会好的。”
周传生又追问：“你后来怎么又信了？”
吕薇苦笑：“因为后来我又遇到了这样的事。”
“一开始只是玻璃，后来发展成任何可以反光的东西，眼镜、镜头、窗户、茶几……那里面我的影子随时可能变成我不认识的模样对着我笑，从里面伸出手来够我。”
她抱着手臂，好像很冷似地搓着，整个人缩在一起。
池嘉抬头，这才注意到自己心中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的隐隐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
这本该给艺人用来休息化妆的房间里竟然一面镜子都没有，不光如此，陈设基本都用布遮了起来，包括他们坐的椅子面前的茶几，光滑的玻璃镜面上摊着素雅的桌布。
“我才觉得不对，托我的经纪人帮我去找有没有这方面的行家，辗转几次，求到了太和观。”
听到这个名字，池嘉忽然眯起眼睛。
“不过观里的岩松道长不在，他跟我通了电话之后向我介绍了周先生的师门，说是只要下单金额大一些，这件事一定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