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嘉沉默片刻。
那头央求着：“您就通融一下吧。”
“好，那就见面谈。”
池嘉终于松口。
电话里长长舒了口气，似乎真的非常紧急的口气，问了池嘉没有问题之后，立刻跟他定了地点，直接约见面，完全不愿意等。
池嘉挂掉电话。
那边的态度让他有点困惑。
槐树这个东西，因为不吉利的关系，除了大规模染料药用，旁人很少会去种植。可如果真是大批量订单，应该也影响不到自己这一百多棵用量。
倒像是……突然有人插队，就是需要这么多树。
并且对方有钱有势，不容拒绝。
他看了一下时间，约见面的地方在二环，离这里很有些路程，差不多得出发了。
“校长！老大！等等我哎！”
他刚走出去两步，后面便传来熟悉的叫喊。
池嘉一回头，腆着肚子的小胖子飘啊飘地过来：“您又要出去啊？”
这小胖子自打昨天跟吃池嘉出去溜了一圈之后就对他服帖得很，见池嘉点头，他嘿嘿笑着：“我能再跟您一起吗？”
放风上瘾了。
池嘉也不介意：“行，要来就跟好。”
小胖子欢呼一声：“您真是太好了！”
他从口袋里小心翼翼掏出来一个东西，“作为报答，上供！”
池嘉看过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这是……
绿意盈翠，通身剔透，阳光下湖水一样泛着澄澈潋滟的柔光。
“翡翠？”
“这是翡翠吗？”小胖子好奇道，“我昨晚闲着没事把整个学校欣赏了一遍，在后林那里刨出来的，觉得挺好看就收了起来，我还以为是塑料……”
他一下捂住嘴。
池嘉似笑非笑瞥他一眼。
“那什么，”小胖子讪笑，“我还是个孩子啊，这已经是我全部的财产了！再说……它挺好看的不是？”
池嘉呵笑。
“您就收下吧。”小胖子恬脸谄媚。
想着从一个学校土里挖出来的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宝贝，完全不懂成色的池嘉把东西往兜里随意一揣：“我收下了。”
上交完保护费的小弟自觉跟老大拉近了关系，乐呵呵地便跟着他出门。
临到门口，后头又杀上来一个：“等等！”
谢笪楠已经从刚才三观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满头长发随风飘扬，表示自己也要出个外勤来安抚一下受惊的心灵。
其实她就是看昨天小胖子出去玩得开心，也想遛一遛。
池嘉倒是无所谓，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但有鬼显然不这么想。
小胖子自觉第一小弟的地位受到挑战，立马跳出来：“我是交了上供才能出来的！你凭什么？”
谢笪楠撩了撩自己及腰的长发：“你说我凭什么？”
小胖子瞧瞧她的风情万种，又看看自己突出的肚子，愤怒：“总之你不许去！”
“呵，”谢笪楠冷笑，“前两天还楠姐楠姐地跟在我屁股后面，怎么样，才一天就叛变了？”
她精准点艹：“我看你这种忠诚度，校长才要好好考虑一下该不该带你出去。”
“你无耻！”
“我有胸！”
小胖子被她怼得气到爆炸，口不择言：“你、你……我也有！”
“那你倒是问问校长喜欢你的胸还是我的胸啊！”女鬼姐姐非常奔放。
两道目光立刻齐刷刷地射向池嘉，灼灼异常。
风暴中心的校长“啊”了一声，回头，云淡风轻：“我喜欢没胸的。”
小胖子、谢笪楠：“哦……”
片刻。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两鬼：万万没想到……
谢笪楠：就算我美得冒泡随便换脸，也架不住性别不对啊摔！
小胖子：（脸红）那……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阙北阴：呵，本攻这章出场了，都当我死的吗！
第十二章
池嘉堵着车到二环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三点了，对方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个，把见面的地点放在了咖啡厅，刚好喝个下午茶。
“池先生。”刚才在电话里的声音是一个西装革履大概三十岁上下男人的，他早早地等在门口，把池嘉带进去。
“真是万分抱歉。”王勋一边走，一边说着。
他是基地的销售部经理，一直以来都坚持诚信为本，可以说是他撑起了园艺基地的好名声，也因为这样，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经理的位置。
可偏偏今天这事，用他那一套“诚信”的说法行不通了。
半路截胡的那家他们得罪不起啊。
王勋心中愧疚，对池嘉态度好的不行：“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们的错，原本是答应了您的，但有另一位客户急用……”
他实话实说，也知道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不厚道，声音放低：“对方跟我一起来了，说是当面跟您道个歉，好好谈。”
说着，两人拐过一个弯，到了用盆栽隔开的雅座。
池嘉望过去，雅座的一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一个带着一副边框眼睛的斯文男人，坐姿带着长久居于上位的气势，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干瘪瘦小，穿着同餐厅的氛围格格不入的中山装，正襟危坐，倒是他旁边那个看起来更像老板的中年男人对着他低声说着什么，毕恭毕敬。
听见脚步声，这两人同时抬起头来，看清池嘉的刹那，男人眼中划过一丝惊诧。
干净秀气的脸，头上微翘的两撮毛让他看起来更加显小，一双桃花眼不笑都带三分弧度，软乎乎笑眯眯的……这就是那个一口气要买一百多棵树的客户？大学还没毕业吧。
池嘉顶着对方怀疑打量的目光，淡定自若地坐下来。
男人抑住内心的惊讶，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王松伟。”
池嘉：“你好。”
他同男人握着手，目光却落在他旁边的老头身上。
这人一副高深莫测的装逼劲，池嘉都坐他对面了，依旧保持半眯着眼仙风道骨的模样，看都不看他一眼。
池嘉敏锐地从他身上嗅到了一股同行的味道。
——当然，不是指他地府985校长的身份。
王勋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授意，把池嘉带到位置自己就离开坐别处去了，留他们自己商谈。
“是这样的。”王松伟带着歉意开口，“很抱歉让您割爱，但我实在是有急用，如果您需要什么补偿尽管说，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照办。”
池嘉慢吞吞喝了一口王勋给他叫的咖啡，苦得他差点吐出来，赶紧不动声色地放到一边。
这种外国人钟爱的饮品他欣赏不来。
“王先生，冒昧问一下，你需要这批槐树是什么用处？”池嘉问道。
王松伟面上的神情微不可查地一变，随即笑道：“没什么，只是最近购进了一栋宅子，想要弄个园景罢了。”
池嘉“哦”了一声。
园景？骗鬼呢。
有谁会在家里弄这么多槐树的园景，生怕阴气不足招不来鬼？
正想到鬼，那两个一出来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不知道跑哪去的鬼欢呼着出现在了池嘉的眼前。
小胖子在池嘉难以言喻的目光中一屁股坐到了王松伟的腿上，朝着他面前的咖啡狠狠吸了口气：“好香啊……”
王老板毫无察觉，只觉得身上没来由地一冷。
他端起热咖啡啜了一口，随即皱眉：“这咖啡怎么冷得这么快，味都没了。”
“……”
池嘉眼睁睁看着他跟一只小厉鬼间接接了个吻。
谢笪楠撩了撩头发在池嘉身边坐下，姿势妖娆地指了指他面前的杯子道：“校长，我能喝您的吗？”
池嘉默默消化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回道：“不能。”
王松伟抬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
池嘉无视在他侧旁“哎呀校长好冷酷但我还是好喜欢”的谢笪楠，咳了一声，朝王松伟道：“就是对王先生说的园景有些好奇。”
他顺口胡诌：“事实上我要这批槐树也是想要弄个院子，听您这么说，觉得真是赶巧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小老头刷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池嘉装作没发觉他打量的视线，礼貌问道：“树的事情好商量，不知道能不能跟您去瞧瞧您的院子，也好给我日后装饰做个参考？”
“这……”王松伟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