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怪我吗?”江清越涩然地说道:“若不是我,也许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
“与你无关。”二皇子摇了摇头道:“便是没有你,那人也会引导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不是你让我母后贪墨粮饷,也不是你让我母后勾结鞑靼人,这些事……我对外并没有承认过,但我知道,这些是事实,又怎能怪得了你?”二皇子涩然地说道。
皇后做了这些事,就注定了他和那个位置无缘了,周睿安不会放过他。
这次的事,从皇后逼宫开始,到他差点登上皇位,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周章,可周睿安却轻而易举的翻盘成功,可见此人的心机和手段,也能知道,周睿安布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其实如果皇后早就跟宣德帝透露江清越是真正的宁阳公主,宣德帝还能用江清越的血钳制周睿安的蛊虫,甚至杀了他。
但皇后与宣德帝的嫌隙在先,双方互相防备,也就注定了这个结果,错过了他们唯一可以打倒周睿安的机会。
二皇子叹了一口气,“不过是时也命也,半点不由人。”
江清越望着此时虽然苦涩,却依旧微笑着的二皇子,她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二皇子抬起头,看到江清越望着自己出神,不由得说道:“清越?怎么了?”
江清越回过神来,然后低声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怀念,当初那个在柳州的殿下了。”
那个有些胆怯懦弱,但又很喜欢自作聪明,每次都会被他们算计的二皇子,那时候他并不聪明,被皇后逼到了柳州,赶鸭子上架一般。
现在的他很聪明,可以看透了许多算计,甚至比皇后都更冷静理智,但江清越却觉得难过。
“如果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待殿下就更好一点了。”江清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二皇子哈哈大笑:“清越,你总算是承认当初你也算计过我了吧?哼,亏本殿下还觉得你是个好的!”
江清越失笑。
二皇子却道:“我当时一定特别讨厌吧?明明怕死的很,却贪图军功,将周睿安的功绩占为己有,”顿了顿,他不禁涩然地说道:“那时候真天真啊,我以为,只要我去了战场,就已是一种牺牲了,这功劳理应有我一份儿,我以为,只要让周睿安心甘情愿的把战功让给我,我就是真正的英雄了,真是可笑。”
现在再想想,他只觉得天真可笑。
江清越这次没有笑,她望着二皇子微笑的面孔,谁能想到,这个清俊儒雅的男子,曾经与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只有两天,本来两天之后是他的登基大典,他会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男人,只差两天。
而现在,他成为了阶下囚,母亲也被软禁,一夜之间,他失去了一切,而这一切甚至与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可他却依旧笑容坦荡,与她谈笑风生。
如果一个人只有失去一切的时候才能成长,那么这成长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殿下,一定很担心皇后娘娘吧?”江清越轻声问道。
“那你怪不怪她?”二皇子眼神晦涩地问道。
江清越倏地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他,这一刻,两人都有些心照不宣,但他们都知道,他们彼此都明白,有些事不需要说的太直白,他们心中已然了然。
江清越想了想,淡淡地说道:“皇上驾崩的时候怪过。”
她不怪皇后,把她调包,让她从金枝玉叶的公主变成普通百姓,害她骨肉分离。
但宣德帝因皇后而死,她却不能不怪她。
二皇子动了动唇角,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流露出了些许的温柔:“谢谢你,清越,还肯来看我。”
江清越咬了咬唇:“我能帮你做些什么么?我……”
二皇子眼神一闪,似是有些挣扎之色,最后,他才满是屈辱地开口:“我知道,这是一个不情之请,但,我实在没办法了,清越……”顿了顿,他对上了江清越的目光:“清越,请你救救我母后!她只是一介妇孺,对周睿安的大事并无影响,我只求能够留她一命,她确实做错了很多事,可她都是为了我。”
江清越抿唇默然,皇后做了很多错事,这种错事并不是指对她,或者对宣德帝,而是她危害了整个大靖的百姓。
“我很想答应你,可是殿下,柳州那些战死的将士又该怎么办呢?”江清越轻声说道。
皇后勾结鞑靼人,把大靖的武器贩卖给鞑子,很多大靖的将士都是死在自己人铸造的武器手中,那些大好儿郎啊,他们上战场是为了保家卫国,他们死得何其冤枉。
“如果她只是殿下的母亲,我便是舍了这条命,也会保她周全!”江清越正色地说道:“但,想到柳州那些忠魂,我做不到。”
二皇子的眼神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二皇子苦笑道:“是我的要求过分了,可她是我娘啊。”
江清越没有说话,因为她没有娘,她不知道被母亲维护的感觉是怎样,她并没有体会过有母亲为她事事操心的滋味,所以她没办法与他感同身受。
似乎是明白了江清越沉默的原因,二皇子也不再开口,还好管家送来了酒菜,放到了桌子上。
月亮挂在半空中,照耀这一方小小的亭子,江清越和二皇子面对面而坐。
他们曾经经常一起喝酒,也曾共同体会过宿醉的滋味。
二皇子端起酒杯,冲着江清越道:“这一杯敬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喝酒!”
江清越微微一笑,将酒一饮而尽。
二皇子随意地擦了擦嘴角,沉默半响,他才说道:“母后的事,是我强求了,”顿了顿,他又道:“我母后一生骄傲,事败了,对她来说也是生不如死吧,我陪着她一起上路,彼此也有个伴儿,否则我死了,留她一人在世上,我也是放心不下。”
江清越眉头一沉:“我不会让你死。”
二皇子笑着摇了摇头,这个笑意味深长,是开心江清越对她的维护,同时也是在笑江清越的天真。
周睿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留他活路的,他是男子,更是宣德帝唯一的儿子,他的身份就是一种威胁,以周睿安的老谋深算,根本不可能留下他这个祸根,斩草除根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这一点上,哪怕是江清越亲自为他求情,周睿安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不过他并不打算跟江清越解释这些,他的时间剩下不多了,不想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
何兮 说:
别讨厌世子呀,世子很可怜的。
世子不算计,他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是在争权夺利,他是在保命。(这一点后面也会写到哒!)
二皇子却是无忧无虑的长大,有着强大的母族保护他,所以他不需要算计。
设置错时间了,我的错,看到留言才发现。
第一百零九章:你说什么都好
“你知道,我在柳州最不开心的事情是什么吗?”二皇子问道。
江清越挑了挑眉头,狐疑地问道:“殿下在柳州不开心么?是战事危险,殿下担心自己的安危?”
以前二皇子在柳州的时候,可谓是万人之上,连老将苏良义都要对他退避三分,怎么可能会有不开心的事情?
“过年啊!除夕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去苏老将军的府上唱歌舞剑了,就连,就连你那四个兄弟都去了,独独没有邀请我!”二皇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江清越知道,今天的酒后劲儿似乎有些大了,他有些醉了。
不过醉了也好,也许醉了,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也不需要再去想那些烦恼的事情了。
江清越道:“那时殿下身份尊贵,怎敢去打扰殿下?”
“你还和周睿安共舞了一曲是不是?”二皇子愤慨地问道。
江清越点了点头,“不过,那是他弹曲,我舞剑而已……”
“我也要!”二皇子立刻说道:“谁还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君子怎地?我也会弹琴!清越还从未与共舞过!我也要!”
江清越:“……”
江清越觉得,到手的皇位飞了,确实是一件很大打击的事情,二皇子有一些非同一般的反应,也是正常的事情,她决定包容他。
江清越点了点头:“那我去找把长枪。”这次她出来的匆忙,并没有带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