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遥被他吻得说不出话来,方才坐在他怀里,耳鬓厮磨之间,她的心中也有一点热,如今被他吻上了,她就不再挣扎,渐渐沉醉其中。正当她心神动荡之时,却觉手中一动。
谢衡月放开了她,得意地笑了起来:“阿遥,你这绣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藏起来不给我看?”
苏雪遥不想她居然前功尽弃。这么辛苦,最后还是被他抢了去。
她急了,扑上去便要争夺,谢衡月却不躲,正好被她扑了个满怀。苏雪遥看他笑得十分开怀,将绣花绷子高高举起,看她着急努力伸手却够不着的模样,越发笑得高兴了。
午后的秋阳从窗外照进来,十分明亮,他的眼睛秋光之中,显得那般清澈,眼里皆是喜悦。
苏雪遥微微一愣,才意识到了自己扑在他怀中的蹭着他的模样,她脸一红,放下了手,便要离开他,却觉得身上一紧,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谢衡月低下头,在她耳边道:“阿遥,你这刺绣是为了我学的么我很开心,你绣的一定是个鸳鸯,我觉得很好看。”
苏雪遥垂着头,靠在他身上,闷闷地说:“那是鸭子。衡月,你看我是用黄线绣的。”
谢衡月笑了起来,苏雪遥在他怀里,只觉得他的胸膛都在震动:“你看,我还是能看出来是水禽嘛,鸭子在水面上,阿遥你很厉害了!”
苏雪遥抬起头瞪着他:“那是鸭子在草地上,那波纹,不是水面,是草地。你没看到我用绿色线绣的么?”
谢衡月哈哈一笑,笑得更开心了,苏雪遥不想理他,便要推开他,他却将她牢牢抱在怀中,不许她推,他轻轻凑到她耳边,热气扑在她的耳垂上:“阿遥,你知道么?我的母亲,嘉怡皇后,她也不善针黹。”
苏雪遥十分惊讶,她顾不得推他,抬起头望着他,只见他脸上的笑意变得很淡。
苏雪遥知道嘉怡皇后乃是一介孤女,父母皆战死殉国,亦无宗族。当初先皇念其父母卫国有功,开恩让她养在太后跟前。隆庆皇帝那时候正好也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与毫无家族帮衬的嘉怡皇后倒是十分相配。
谢衡月轻轻道:“我母亲嘉怡皇后,从小是充作男孩儿教养的。因要为了家族顶门户,将来要坐地招夫的。她学了一肚子经济学问,刺绣反而没学过。”
苏雪遥十分惊讶,嘉怡皇后的贤后生平,她也曾拜读过。然而贤后传中只彰显其美德,从未提过这样的短处。
谢衡月轻轻道:“母后临去之时,曾说她后悔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最终肯嫁给父皇,但是最终她真后悔了。”
他凝神苏雪遥:“阿遥,你有什么事情,皆要告诉我。不要觉得难以启齿,或者觉得应该为我着想,便默默忍耐。尤其是觉得伤心难过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让我为你排忧解难。不要像父皇和母后一样,恩爱夫妻不到头。”
这才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他定定地望着苏雪遥。
苏雪遥也没想到丈夫想的这么多,她望着他带着一丝愁思的眼睛,不由也伸手搂住了他,想到前世种种,心中更是有些难过。
苏雪遥轻声道:“衡月,今生我们会白头到老,恩爱两不疑。郎君莫要担心。”
谢衡月低头缓缓吻上了她,她也害羞而热情地回应着他。
她如此想安慰她,此时她也将她的规矩忘到了脑后,她紧紧搂着他,让自己随着他而起舞,告诉他,她的身,她的心,皆属于他。
谢衡月一边吻着她,第一次有点分神了。
谢衡月想着当初风云变化,谁也没料到,最终隆庆皇帝能够登基。而自己的母后嘉怡皇后没有强力的宗族作为后盾。她这皇后的位子,从一开始就一直被各大世家觊觎,过得十分辛苦。
父皇登基后对母后,疏于关怀,嘉怡皇后又性子高傲,不向人倾诉求助,最终酿成了悲剧。自己日后若登基,绝不会如此,什么劳什子的规矩皇统,都通通滚一边儿去。
谢衡月心里发狠,这吻就带上了一丝暴烈之气,他咬着她的唇,让她觉得微微刺痛。
苏雪遥发现了他心中潜藏的不安,她睁开了眼睛,轻轻地舔舐着他,勾着他的舌,想要安慰他。
他也睁开了眼睛,他停下了这个即将要失控的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低哑地说:“阿遥,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便我将来登基为皇,也不会变。”
苏雪遥并不曾想过那么长远的事情,她抚着他的背,轻轻道:“衡月,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她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他是天下最好的夫君了。
却听谢衡月轻轻道:“我母后嘉怡皇后去了,父皇宁愿扶正贵妃,也不愿意顺应那些人的意愿,迎娶世家贵女。阿遥,我是不是不该那么恨他。”
苏雪遥想到了前世隆庆皇帝吐血而亡的情景,只觉是非成败转头空,许多事情皆无需执着。
她抱紧了丈夫,轻轻道:“衡月,顺着你的心吧。不要违逆自己的心。世上之事,本就恩怨缠绵,难以分辨,便顺着自己的心意吧……”
谢衡月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他望着她轻轻道:“我这一生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顺着我的心,娶了你。阿遥。”
苏雪遥望着他眼中的深情,不由缓缓流下泪来,她也轻轻道:“子白,我也一样。”感谢上苍,能让我重来一次,能弥补前世的过错,能与你互诉衷肠。
墨染绿绮她们等到掌灯时分,要吃晚饭的时候,才听到了传唤。王爷和王妃如此情浓,她们皆在心中想着,小世子也许很快就要出生了。
吃过晚饭,谢衡月又搂着她温存一番,才出门去找罗振康了。
苏雪遥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镜子梳了梳头,便顺手挽了个她前世梳惯了的居士的发髻。挽完了,她才忽然一愣,对着镜子看看自己。
铜镜中的自己,在摇曳的红烛中看上去模模糊糊的。
她,年轻,漂亮,乌发如云,她摸着镜中人的脸,轻轻道:“告诉我,这是真的么?这不会是又一场大梦吧?只是因为我不甘心死去,就做这样一个梦来骗自己吧?”
却听帘子哗啦一声打了起来,绿绮红鸾走进来:“小姐,你方才跟谁说话?房中还有谁?”
苏雪遥转过头来,看她们抱着刺绣的笸箩和针线筐,轻轻道:“并没有人。”
重生以来,她早就想跟她的两个大丫鬟好好说说话了,可惜却一件事赶着一件事,始终找不到闲暇与她们叙话。
她看着眼前的二人。
绿绮明丽,红鸾温婉,两个大丫鬟皆是陪她一起长大的。可惜前世她们却都不得善终,与她也情断义绝。前尘俱往矣,今生只愿所有她亲近的人,皆能平安顺遂。
她望着她们轻轻道:“如今我已出嫁,后半辈子的路已经定了。你们呢?你们有何打算?不要说一辈子陪着我,我不会耽误你们的青春。”
绿绮的脸有点白,她这几日的心思起伏不定。一时她觉得谢衡月秀雅绝伦,待小姐如此好,自己若能求个妾室,自是终生有靠。一时又害怕谢衡月狠辣的模样,觉得他脾气不好性子高傲,身份太高,太难亲近,自己高攀不得。
如今听到苏雪遥的话,她立时知道自己的妄想破灭了,失望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绿绮低低道:“小姐,将来的事,全凭小姐做主。”
苏雪遥借着烛光,将她神色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她心中一叹,绿绮自己想明白就再好不过了。
前世她肖想谢衡月,想爬床,结果被丢了出来,谢衡月因此还跟自己大吵一架,他十分震怒道:“你平日不贤惠,这事儿上怎么还要装模作样?”从那以后她就不再让绿绮伺候,两人至此情谊断绝。
苏雪遥点点头道:“如此,我便为你多多留意一番。绿绮,到时候为你找个好人家,出去做正头娘子吧。”
绿绮握着绣绷子低下头来不说话,含羞的模样,显然很愿意了。
苏雪遥望着红鸾。红鸾接触到了她的目光,总觉得自己的心思皆被小姐看透了。她心中一乱。
苏雪遥轻轻问道:“你哥哥,最近如何?”
红鸾忙说:“我昨日才见了他,他跟着黄先生,打理山庄,他们跟陆山长商量,陆山长说要他们划几亩山庄的土地出来,过两天要试试套播什么的。这些话,我也听不懂。他戒毒戒酒了,再不敢辜负小姐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