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也不知魏获忘没忘,一直到这会儿也没个消息。
他要是敢让她白高兴两天……
魏小婉暗暗磨了磨牙。
“姑娘可还记得上次偷老太太首饰的那个女使。”
魏小婉正琢磨出去的事儿,在旁边做绣活的兰香忽然说起一事。
这事儿才隔几天,魏小婉自然没忘,遂点了点头。
“听闻被老太太拘到外头的庄子上了。”
魏小婉不禁有些迷惑。
偷盗虽说不是重罪,但若是家中内贼监守自盗,任哪个人家都不会留的,最少也是发卖出去。
由于有了前科,人婆子在介绍新主家时,也不敢瞒报,不然刚进人家门就盗人家东西,人婆子也落不着什么好,这样自然也卖不到什么好人家去。
“说来那环翠也是可怜,她的亲事还是老太太做的主,却不曾想竟有那等婆家,逼自己儿媳行偷窃之事,来补自己那醉鬼儿子的烂账。”
兰香有些愤愤不平。
魏小婉:“然后呢?难不成,就仅仅处置了环翠?”
“那可不?严婆子是跟老太太陪嫁过来的,跟着老太太做事也有几十年了,老太太念她年事已高,只是将她驱逐出去,便再没有其他处置。”
兰香语气之中带了几分不服气。
魏小婉倒没在意,只是听罢,不觉之间,多了几许恍然。
第二日魏小婉起了个大早,不为别的,只因今日是给老太太问安的日子。
以往孙辈都小,每日去永福堂都得吵闹一通。
平白惹得老太太嫌弃,就把每日一趟的问安,给改成每五日去一回即可。
这样施行下来,一段时间之后,也就成了惯例,再也没给改回去。
老太太前儿个吩咐下来给各个孙儿添了春装。
瞧着今日天气不冷,兰香干脆就把刚做的那套浅粉色的桃花绣面春衫,给魏小婉换上,又给她的两个羊角缀上一点珠花。
不得不说,没有冬装的厚绒,换上轻薄春衫的魏小婉,整个身子如抽了条一般,没有半点圆润的感觉,反而显得有些欣长。
今儿来永福堂的人可真不少。
魏小婉尚算来的早的,等着众人都行过礼,落了座。
魏玉堂便开启了今日的话头,“母亲,近两日官人办下来了调迁文书,想着现下天气适宜,而且调令也紧,过几日就安排启程。”
“这么快……”,老太太手上动作一顿,惊讶的瞧向女儿。
魏玉堂点点头,复又说道,“几个孩子自然是要跟我们一块儿去的,唯有瓒儿这孩子也到了求学上进的年纪,西北地界文风不昌,官人想把他留在京中进学。这孩子年纪还少,不定性,只怕还需请母亲和两位嫂嫂多多照看教导。”
“瞧妹妹说的哪儿话,一个孩子是看,两个孩子也是看,不过举手罢了。正好几个哥儿也在阳山书院,照顾起来也方便。只是西北路途遥远多艰,妹妹路上还需该谨慎小心才是。”
大夫人周氏颇为担忧地嘱咐了魏玉堂几句。
韩氏捏了捏手帕,微笑着,附和般地点点头。
魏玉堂微笑地朝侧后方招了招手。
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踏前几步,立到魏玉堂身旁。
“赞哥儿,以后可要求学上进,不可对家中长辈无礼。行事务必谦恭,不可乖张。长辈凡有良言劝告,应当敬顺听从,你可明白?”
“婶婶放心,粱瓒明白。”
少年微微点了下头,神色谦恭。
魏玉堂看着他,轻叹了口气,转回目光,言辞之间带了一丝欣慰,“如此甚好。”
魏小婉半片橘瓣含在嘴里,奇怪地多瞧了少年两眼,越瞧越觉得眼熟。
她瞧了半响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梁瓒似有所动,眸光稍稍朝这边一瞥。
魏小婉像做了坏事被人发现似的,急忙把视线移开,盯向身旁案几上的果盘。
梁瓒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道笑意。
自永福堂回来,莺竹就发现魏小婉有些心不在焉。
“姑娘,你咋的啦?”
莺竹看了魏小婉呆坐半天,担心地发问。
“没什么,就是感觉最近很多事情都想不太明白,感觉会出事儿。”
魏小婉晃晃脑袋,透着一股子倦意。
莺竹一听,笑了,“那我经常想不明白事儿,岂不要出很多事,可我现在不是好好儿么。”说着,凑过来,瞧了瞧魏小婉的眼睛,“我看,约莫是姑娘今日起得早,上下眼皮儿打架,倦了。”
魏小婉幽幽地吐了口气,“也许吧。”
“要不,姑娘再躺一会儿。”
面对莺竹这诱惑的建议,魏小婉犹豫一小会儿,终是起身,晃晃两只小手。
“不了,等下姨娘该过来了,她要检查我的功课的,你帮我把笔墨纸砚拿出来吧,我写一会儿小字。”
也不知怎的,柳姨娘没等来,倒是等来几天不见音信的魏获。
魏小婉正写着小字,这货就从魏小婉身后的窗户翻了进来。
他轻点了两下魏小婉的肩膀,见魏小婉转过脸来,指了指窗外,压低了声音,“走吧。”
魏小婉被他吓得有些愣神,缓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怎么能行,等一会儿来人,发现我不在,怎么办?”
第十一章
魏获用下颌点点杵在跟前的莺竹,魏小婉顺着他的眼神看过来。
只见莺竹已经吓蒙了,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地道:“我……我不……不行的,我拦不住兰香姐姐。”
“兰香已经被姨娘遣出去做事了,姨娘有事,一时半会也不会过来。”
魏小婉:“你怎么知道?”
“我刚从姨娘那儿过来。”
魏小婉扯过一张白纸,拿起毛笔在纸上不知道写些什么。
魏获探头要过来瞧,被魏小婉推了开去。
写好之后,神神秘秘的折了几折,递给莺竹,凑过去与她耳语了几句,就见她脸色镇定了许多。
“那姑娘可要快点回来。”
莺竹苦唧唧地拉了拉魏小婉的衣袖。
“当然,回来我也给你带点儿好吃的。”
魏小婉取过莺竹翻出来的小帷帽,上了魏获的贼车。
两兄妹一出府门,便吊转了马头直奔城南。
百味楼据说有着百年的历史,祖上甚至还出过御厨,闻名已久。
凡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只要在京城落脚的,都要过来尝上一尝。
今儿个客流倒是有些稀疏,魏小婉下了马车,跟在魏获后头,一路上了二楼。
二人在一间早已订好的雅间内落座。
魏小婉取下帷帽,环顾一遭四周,房间内四角都布置了一盆不知名的红花,用梨花木架垫高,恰与常人视线平齐,空气中散逸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仔细一瞧,桌椅皆非凡木,饰面上的暗纹皆是精雕细琢而成,雅致中带有几许奢华。
魏小婉两手往胸前交叠,托在桌面上,乖乖地等着上菜。
忽的,房门被人轻轻一推,发出“咯吱”一声声响,魏小婉以为菜来了。
她抬眼望去,怔怔地看住来人。
冯盛跨进雅间,倨傲的瞥了一下屋内二人。
“获兄弟来的真早,看来真的是急了。”
他先朝魏获打了个招呼,又把目光落在旁边。
旁边直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子,一身浅粉色衣裳,更显几分娇俏。肉嘟嘟的脸颊上托着一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珠子,此时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他有些好笑,“怎的,不认得哥哥了?”
那女娃子没答话,侧过脸子,把目光转向她的哥哥魏获身上。
魏获不自然的侧身,眼睛也不知瞧着哪儿,手中转着桌子上的一个青花瓷杯。
见女娃子如此反应,不知为何,冯盛不甚痛快,心头一哼:“倒是镇定。”
冯盛一脚将椅子踢开些许,白袍一撩,落座在魏小婉身旁。
“听说五妹妹前儿日子受惊,得了癔症。哥哥我自知难辞其咎,深感自责。没想到过了几日,妹妹竟好了,如今看来倒是与常人无异。”
魏小婉听了这阴阳怪气的论调,自知今日难以善了,不由干笑,“冯小郞与我家无亲无旧,称呼未免不甚妥当。”
她两手端起面前的茶盏,微微嘬了一口,心思已经打转了两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