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钰和陆子安都是坦诚的,各自对千金们与小霸王们直言自己觉得这样不对。这下可倒好,千金们开始孤立陆子钰,当她不存在。不与她说话也就罢了,事事都要故意漏掉她一个。陆子钰不服,孟太师家的外孙女就带头冷笑。
“你根本不像个女儿家,你凭什么与我们一起?我们可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哪里像你有爹生无爹教。你这么喜欢玩儿,又这么不知羞,不如去找男孩儿们玩儿呀。”
陆子安这边各家小霸王倒是答应他不再让他扮丑女了。可陆子安并不比他姐姐幸运。男孩儿们开始以最苛刻的态度要求他做“男子汉”。
陆子安出生时就体弱,能长这么大都是天保着。私塾里的男孩子们数他年纪最小,要他和那些动辄十一、二岁的男孩儿比骑射,他哪里比得过?
可他比不过,小霸王们就奚落他、嘲笑他。让他看尽了白眼。
也不知道是谁先从什么地方听来了“雌雄灾星”的说法。这下子陆子钰陆子安可完全沦为了欺负的对象。
小孩子欺负人那可是没有轻重可言的。大将军陆恒不爱其妻、无感其子的事情不是秘密。
以前是郭殊瞒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也因为年纪小,所以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父母的感情。这会儿俩孩子直接从别家孩子的嘴里得知娘亲口中因为护国护民才“迫不得已”地去镇守边关,实际上也非常想回来与她们团聚的将军爹爹,实际上是多么的不待见她们母子三个。
只是大将军府的家事孩子们也不可能完全知道细节,郭殊不受陆恒宠爱,陆恒丢着正室与孩子一去边关就是几年这事的原因也就完全被归结到了陆子钰和陆子安是龙凤双胞胎、是“雌雄灾星”之上。
陆子钰和陆子安这下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疑惑了很久的答案,也意识到是自己和姐姐/弟弟的出生害了母亲。
被身边的孩子们挑拨几句,以前没吵过嘴的俩孩子因为一点小事第一次吵了起来。有了第一次,很容易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郭殊因为中毒而终日病恹恹的,哪怕知道孩子们之间有了嫌隙也没法正常地判断这只是小孩子都会有的两看相厌,还是别的什么。
陆魏氏那边知道郭殊命不久矣,干脆给郭殊雪上加霜——陆魏氏竟是命管家把府中所有的账本儿都送到了郭殊这里,并放话出来,说自己年事已高,已无精力再操持大将军府的事务。郭殊做大将军夫人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她早该接手大将军府的中馈了。
郭殊死前没在床上,而是歪在榻上就是因为她手边还有一半儿没看完的账本。她是看着看着账本打起瞌睡,接着就在瞌睡里没命了的。
郭殊被人算计了性命,死前都没能注意到陆子钰和陆子安之间的冲突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进一步升级,终于到了觉得只要对方不出生,自己就不会是“雌雄灾星”的地步。
顾凌霄到此算是明白陆子钰和陆子安明明是双胞胎,但为什么见了对方都像红了眼睛的斗鸡。
“娘亲!你来评评理!子安他跑上两步就喘,都这么大了还开不了小弓,还连马都不会骑!我说我比他强,我俩要是只能活一个,那必定是我活有什么不对?”
陆子钰一想到弟弟总是被那群小霸王抛在身后,被人嘲笑被人辱骂也跟不上去,活像小狗被人遛似的就怒火中烧。
“娘亲您别听子钰的。子钰才是,别的女孩儿能做到的事,她一件都做不到!别的小姐教她绣花,她能照着人家的绣的花绣出块斑秃来,把人家气得直哭!琴她五音不全,夫子听了都要塞耳朵!棋她连安稳坐上半刻都不成,书她一习字就能把簪花小楷写成夫子都看不懂的狂草!画更是——”
“闭嘴陆子安!”
陆子钰的脸早已在弟弟说到“斑秃”的时候涨得通红。陆子安说话虽然条理分明,可他被姐姐嘲笑时脸上升起的血色还没退下去。
“我不!我就不!我就要说!说你画山像乌鸦!画猫像怪物!”
“你还敢说!看我不打死你!”
迈着小短腿,两个孩子就在顾凌霄的面前追逐着打闹了起来。顾凌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见陆子钰追上了弟弟,以武松打大虫的架势骑脸陆子安。
“咳咳……”
顾凌霄的咳嗽声适时响起,两个孩子的动作瞬间僵硬。下一秒,两人一个像霜打的茄子,一个像霜打的白菜,都在顾凌霄的面前蔫巴巴地跪下了。
“这样吧……”
以帕子抹了抹自己的嘴角,擦掉一点毒血的顾凌霄道:“既然你们都觉得自己能做得比对方好,那你们就交换好了。”
“钰姐儿,明日.你便穿上男装去私塾。安哥儿,你换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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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翌日, 当陆子钰、陆子安看到丫鬟为自己准备好的衣服,姐弟两个发自真心地窒息了——娘亲居然不是只想吓吓她们!
陆子钰还好, 她打小就是个闲不住的性格, 蹦蹦跳跳的时候裙子太碍事, 她早就想甩了裙子只穿方便活动的中裤了。对于男装这种她威胁逼迫都没能从丫鬟婆子们手里要来的衣服, 她与其说是陌生, 不如说是羡慕。
三两下穿上了男装,陆子钰开开心心地坐到妆奁面前,命令丫鬟给自己梳了个书生髻。末了又拿出一方蓝色的竹纹帕子代替儒士巾扎好了发髻。没有那些叮叮当当好几斤重的玩意儿插头发上,陆子钰感觉自己的脑袋和脖子都轻盈了好多。
等到了该照镜子的时候,陆子钰犹豫了一下, 还是挪到了铜镜的面前。
小姑娘平时最不爱照镜子了, 因为她已经被私塾里的千金们说得看自己哪哪儿都觉着不好。每次一对上能倒映出自己模样的东西,即便那是盆洗脸水陆子钰也得把水面给搅碎了, 免得看见自己这张在别人口中“又黑又大又圆”、“不像个姑娘家”的脸,心中又是酸痛委屈, 又是卑微自怜。
现在出现在铜镜里的只有一个端丽的小书生。小书生年纪虽小,目中却有精光, 显得比同龄人要早熟几分。又因其容貌殊丽, 隐有英气, 便只是什么都不做地站在那儿, 都能让人能够想象十数年后此书生该如何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这会儿哪怕是不赞同大奶奶荒谬决定的丫鬟婆子们看了陆子钰这扮相都忍不住微叹出声,心中起了大不敬的念头:你说大奶奶当年怎么就没把钰姐儿生成钰哥儿呢?要是看见了这样的钰哥儿,就是大将军心再狠, 也不可能任着如此好苗子的嫡长子在府中被老太太折腾废了。
丫鬟婆子们纷纷对视,种种心思你知我知,尽在不言中。陆子钰一抬眼就从铜镜里看到了丫鬟婆子们若有深意的眼神。这种眼神她也不是第一次见着了,小小的人儿翻出两大个白眼球,一句话不说就朝着弟弟那屋跑了过去。
——说实话,要是可以,她也愿意替她那不成器的弟弟建功立业啊。她比任何人都觉得自己生错了性别,也比任何人都恨自己的女儿身。
“陆子安!你还要缩头乌龟到什么时候!不就一件衣服吗?穿好了就快些出来!”
陆子钰在外屋跟叫魂儿一样朝着里头喊。里头的陆子安站在铜镜面前抖了好一会儿嘴唇,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活像是一张白纸染了朱砂,拂去朱砂又落一层朱砂下来。
“陆——子——安——!!”
如果没有双胞胎姐姐在门外拖长了声音喊门,陆子安只怕已经去求娘亲不要如此为难自己了。
这男儿怎么穿得女孩子的衣服呢?他这样出去定然是要叫人笑话的!
“——嘿哟?”
窗户上突然传来了一声调笑,陆子安顿时浑身僵硬,一回头便看见自己的姐姐跟猴儿一般爬了自己的窗户,正一只脚跨过窗框来朝着自己笑。
“你——”
要嘲笑就嘲笑吧!就像太傅府的那谁!太师府的那谁谁!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