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靖文找了两份暑假工,上午给一个小孩做家教,下午到晚上去一家咖啡店。
周琪儿被欣喜若狂的家里人抓去旅游,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沈继华来找过梁明月几次,次次都吃了闭门羹。他好像终于生气了,之后便不来了。
梁明月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前,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她心跳得飞快,探头去看,楼下果然站着王南嵊,他脚边立着行李箱,看见她立时笑了,整个人俊朗飞扬,又喊了一声:“明月!”
梁明月冲下去,扑入他怀中。
没见面之前,也没觉得多想念,见了面才发现心中好像涨了潮。
王南嵊带着她回家,一进门便将她压在了门板上,两人的亲吻第一次进行到限制级,梁明月按住他的手,有点没反应过来,王南嵊含糊道:“怎么了?”
梁明月脸红了,“太……太快了吧……”她说。
王南嵊笑了,他放开她一点,无辜道:“快吗?在我梦中都数不清多少次了。”
梁明月哑口,她在这方面暂时还要慢人一拍,王南嵊倒好,一年不见,脸皮厚了数层。他在她唇上啄吻几下,便大发慈悲地去收拾东西。
梁明月这才想起件事,她问:“这到底是你家租的还是买的?”
“之前是租,后来我让我爸买了。”
“他们知道你来邵城吗?”
“知道。他们不太管我要做什么。”
梁明月点点头,不再问了。
天边忽然一道闷雷,瞬息之间便乌云蔽日,就晴了方才那么一会儿,又哗啦啦下起雨来。
王南嵊洗了澡出来,梁明月已将外卖都打开摆好,两人一起吃完,王南嵊便抱着她不放。
“我好困。”王南嵊将头埋在她肩窝,“你陪我一起睡嘛。”
他保证:“就只是睡觉。我什么都不做。你陪陪我嘛,我坐了好久的车。”
梁明月压根没想拒绝,这样昏暗的下午,她吃饱了也有点犯困。
一觉醒来,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王南嵊却很精准地吻了上来。
两人窝在房间里,整整探索了两天彼此身体构造的奇妙。
这期间,窗外的雨也一直保持着瓢泼的气势。湿漉漉的街道渐渐无处可排水,护城河已经肉眼可见的涨上来了。
到傍晚的时候,两人散着步去买西瓜,顺便看看河水。沿着河边走,一路上好多驻足看水的人。河岸高低不同,平时的亲水台阶都被淹住了,河面宽了不少,看似平静的,缓缓地向前流动,有些路段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还听见一个人打电话说:“还会涨两米,那肯定就到路面上来了。”
水果摊前满满当当全是人,大家都在议论,一边指指点点一边与九几的大洪水做比较,说那时淹到哪儿来啦,哪座桥被淹啦,哪座桥又没有。还有人时不时来报告水涨到哪儿来了,口里说着“吓死人了!”,脸上表情却很兴奋。
一个说:“涨嘛,使劲涨,反正我家已经被淹了。涨上来我们游泳去。”
被店主砸了个李子过去,骂道:“你们这些幸灾乐祸的缺德鬼,烦不烦人?”
被砸的青年接了李子,在衣服上擦擦,咔嚓就是一口,他说:“雷哥,人警察都说了今晚会涨上来,你搬还是不搬啊?”
另一个人接嘴:“人雷哥说不搬,就不搬,水不会进屋,他就坐这凳子上生财。”
“那我们走了哈,你别后悔哈,别到时候一个人搬不动坐地上哭哈。”
“滚滚滚。”雷哥赶苍蝇似的摆手。看见走进来的梁明月二人,客气招呼:“要点什么?”
王南嵊:“挑一个西瓜。”
第三十七章
回去的路上,梁明月一直沉默,坐在床上的时候,才忽然开口:“外公说,我外婆就是九几年那场洪水冲走的。”
王南嵊:“嗯。”
“你知道我外公怎么死的吗?高二开学的第一个周末,我和外公说好要回去的。梁薇不准,因为沈继华他妈妈七十大寿,她一定要绑着我去给一个从没见过面的老太太祝寿,去做她表演的工具。我不肯,到了沈家就跑出来。可等我回砚山,却发现外公摔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梁明月哽咽着,“如果不是知道我要回来,外公不会喝酒的。如果我能早一点到家,外公也不会在冰冷的地上躺了那么久,如果及时一点,又怎么会……”她捂住眼睛,满面泪痕,“我都快吓呆了。都是我的错。活该失去外公,活该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根本不配做他外孙女。”
王南嵊将她拥进怀中,抚摸着她的背,柔声道:“不是的,不是的,外公在看着你呢,你哭得这么伤心,他也要难过的。”
梁明月摇头,“不,我再也见不着他了,我没有外公了……”
他吻去她的泪水,“别哭了,明月,宝贝,我的心都要碎了。”
梁明月开始絮絮叨叨地和他说外公。说外公小时候家里特别穷,读书都只能去一期休一期,可哪怕一学期不去学校,照样考第一,聪明的不得了。说他这么好的人,却中年丧子,继而丧妻,郁郁一生。她也不够乖巧听话,尽惹他生气。
她苦笑着说:“我家啊,就没有一个人是好好过完一生的。”
“瞎说。我们可以啊。”王南嵊温柔道:“我们一起好好过完这一生。明月,我爱你。”
梁明月看着他,眼睛比星星还要亮,“我也爱你。阿嵊,我永远爱你。”
周琪儿结束一言难尽的旅游回来,去楼上伯伯家派发礼物。
听见她的声音,侄子欢呼着从房间出来,抢下玩具捣鼓一番后又丢在一旁,缠着她问东问西。
她没什么耐心哄这个小魔王,正要找借口开溜,嫂嫂先发话了:“差不多可以了啊,快回房间去,别让吴老师等久了。”又跟周琪儿解释:“给他请了个家教。”
周琪儿跟着去看热闹,结果看见一个完全意料不到的熟人坐在里边。
“哎呀——”周琪儿乐了,“这世界可真小啊,吴靖文。”
吴靖文早就认出她的声音,因此并不显得多意外,只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好巧。周琪儿。”
嫂嫂问:“你们认识?”
“认识啊。大学霸。”周琪儿走进去,坐在侄子旁边,“我来听听吴老师课上得怎么样塞。”
吴靖文当她不存在,有条有理地讲自己的题,周琪儿却坐不住,非要捣点乱,她一会儿捏捏侄子的脸,一会儿挠他的痒,甚至在旁边玩贪吃蛇。
终于在她又一次将手探向侄子的胳肢窝时,吴靖文不耐烦了,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拽过来,语气冷硬:“你无不无聊?”
小侄子紧紧趴在桌面上,以避免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他被整过几次,知道这个小吴老师还是很凶的嘞。
周琪儿也吓了一跳,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吴靖文的脸,硬撑着嘴犟:“无聊啊。不然能坐在这?”
吴靖文甩开她,“随便你。反正两个小时我就走人。”
周琪儿撇嘴,想这人真是长了副惹人讨厌的嘴脸。
偏偏她还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天天雷打不动来伯伯家报道,就想看有的人有没有变得更讨厌一点。
填报志愿那天,几个人都去了吴靖文做兼职的咖啡店。
吴靖文端了果茶和甜点上来,趁他在摆的时候,周琪儿问:“你不能休息一会吗?”
吴靖文看了她一眼,在旁边坐了下来,“可以啊。”
“哦。”周琪儿移开眼,问梁明月:“你们都报雁大吗?”
“对。我报自动化,阿嵊学建筑,靖文报法学。你呢?”
“我想报传媒学院。可是我爸不肯。他想让我报师范,以后当老师或者考公务员什么的。当然我是不可能听他话滴。不过,明月,你为什么要报自动化?听起来好奇怪的专业。”
“挺好玩的啊。阿嵊说的。”
“吴靖文,你又为什么要学法律?你以后要做法官吗?”
吴靖文:“你关心你自己就可以了。”
周琪儿气道:“谁关心你了?”
“你们聊吧。”吴靖文起身,“我先下去了,等会来收拾。”
接下来,就基本成了周琪儿的单口相声,变着花样吐槽她苦不堪言的全家行,王南嵊偶尔捧哏,逗得她更加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