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军监督难得叫了一批老手和主力,拉到办公室开会讨论对付巨人的策略。
三天后的比赛在中日龙的主场进行,怎么说对他们也是有利的,大概监督近五年来第一次看到了希望,对于这场比赛也是非常地看重,讨论到了深夜才把精疲力竭的队员放走。
御幸打了个哈欠,临走却被监督叫住了。
“你最近抽些时间和泽村试试练投把。”监督的眼袋最近下垂特别明显,加上耷拉下来的下巴肉,但是即使是这番颓废的模样,三角眼里竟然还能看到些许精光。
御幸顿了顿:“是要让他登板吗?”
“嗯……也没有吧,以防万一,毕竟是替补成宫的存在,”监督摸着下巴肉看了看天花板,又朝御幸瞥了眼,“只是试试吗,而且就这三天,你以为练出的东西能派上什么用场?”
御幸有种被这一眼看穿了的感觉,压了压帽檐低头告辞。
监督见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坦率啊。
踏进房间的第一步,御幸就闻到了一股不应该出现的味道。
四下扫了两圈,一直到走到厨房隔间后,才发现趴在DVD柜子前面,正把所有的录像带、电影、CD一张一张翻出来的泽村。
投手发起酒疯都这么别具一格吗?御幸把泽村从地上拖起来,看着满地的碟片、盒子,顿时头大。
泽村嘴巴里哈出浓烈的酒气,御幸不得不捏着鼻子道:“你在干什么?怎么喝这么多?”
“我,嗝……和洋一还有降谷还有一些别的人出去吃饭……嗝。”泽村醉醺醺地趴在沙发背上。
洋一?是在叫仓持洋一?御幸在他身边蹲下,联想到两个人之前在场馆门口扭在一起的样子,突然觉得牙根痒痒的。
喝醉的泽村特别诚实,对于御幸简直有问必答。他大致知道了吃饭的时候因为玩游戏,仓持输了所以被所有晚辈叫了一晚上的“洋一”,问泽村自己喝了什么酒,他掰着手指红的白的黑的黄的棕的根本数不清楚。
而且,泽村自己把在别人面前吐槽御幸是个老头子的事情清晰地转述给了御幸本人,之所以翻DVD柜是因为和仓持打赌自己有没有藏爱情动作片。
御幸听着听着,感觉脸部肌肉开始抽筋了。
“谁叫你平时都刻意和我保持距离,嗝,啊?我们有这么……嗝,不熟吗?有吗?”泽村手里被御幸塞了一个脸盆,看见人转身去厨房了,从沙发上腾坐起来,跟了过去。
这家伙酒品出乎意料得好,虽然有点不正常,还喜欢跟着他乱走,但是没有吐也没有闹,而且还比平时诚实很多。
跟屁虫从厨房跟到浴室,又抱着脸盆跟回沙发,灌了一杯蜂蜜水下去,总算有一点睡意了。
洗澡当然不可能帮他洗,但是御幸出于一个捕手对投手的关照,帮他套上了那件恐龙睡衣,看着人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睛半天,把帽子也替他套上了。
从嘴角划下一串口水,留到了沙发上,御幸额角一跳一跳地疼,从身边抽了几张餐巾纸抹了上去。
帽子很大,御幸扯开擦的时候,连着锁骨那一小块地方都露了出来,从兜帽边露出来拥有漂亮弧度的下颌线。手指从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出滑了下去,锁骨那一块有一道明显的肤色分界线。
其实泽村从长野回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回到了原来青道时差不多的长度,额前有细细碎碎地刘海,耳朵边上也有一些细碎的小头发戳在那里。睡着的时候,平时一贯扬起的眉毛变得平平的,还会半张着嘴,里面的门牙会露出一点点。
在泽村头边的那只手握紧之后松开,又再次握紧。
半晌之后,御幸硬生生扳直自己的上身,一下子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挠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进浴室。
有些线一旦越过去,就会变得很糟糕了。
TBC.
第十八章
03 赌约(上)
看台上一阵沸腾,打击席上的人自下朝上将球以漂亮的姿势捞起,身后的捕手满脸惊愕地站了起来。
球朝天空高高地飞跃了过去,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那颗球上,有的人在祈祷快点落下,有的人在祈祷不要落下。
接着它消失在了护栏后面。
“打——进了!二分本垒打!!!面对读卖巨人的王牌藤田!这也是中日龙的天才捕手御幸一也这个赛季第12支本垒打!”
御幸高举右臂绕场一周,时不时还与看台上的观众们互动。
板凳区里的一个身影看着场上那个身影,左腿正在无意识地上下抖动着,浑身焦躁的气息让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他。
中日龙九局投手松原顽强地封锁住了巨人队的七到一棒,泽村在板凳区向投手丘投去灼热的视线,一直到比赛结束都没有跨出过板凳区一步。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泽村抬头,川口背着包弯下腰:“怎么了?结束了,走吧。”
看向出口处正在交谈的监督和这场比赛大放异彩的男人,泽村抓起身边的帽子,狠狠地扣上自己的头。
如果只是因为无法上场,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至于浑身焦躁的气息泛滥出来。问题在于,御幸一也这个家伙,这几天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自从那一次投捕开始。
“泽村,你再投不出好球我们就结束练习了。”御幸蹲在牛棚的对面,脸上表情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泽村隐隐能够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一些怒气。
御幸突然提出投捕,泽村自然是很高兴的,但是前一天晚上喝了一点酒有一些宿醉,导致头有些疼,而且浑身异常得疲沉重用不出力气,只感觉焦躁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可是曾经约定过要再一次投捕的人就站在自己的对面,这么想要让他看到自己心意的人,这么想让他看到自己最棒的投球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的状态无论如何都发挥不出来,无论投多少球也找不到原来的感觉。
再对上对面人的眼神,泽村确定他也在御幸的眼里看到了名为焦躁的情绪。
又投了一球,御幸没有用手套去接,而是等球砸到网上反弹回地上之后才捡了起来。
“啊,那个,抱……”
御幸举起一只手,站起身把捕手手套拿了下来:“别投了,休息一下吧。”
手颤抖得停不下来。泽村用力地翻转着着左手,试图让它放松,后脑勺的一块地方也在一跳一跳地疼着。
此时御幸已经走出了牛棚。
牛棚口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泽村转过头去,坂口和他搭档的投手正巧经过这里,瞥了泽村一眼。
--“即使你将来升上了一军,和你搭档的那个御幸一也也不是原来你熟悉的那个人了。”
御幸一也在职棒已经呆了两年,接过不知道多少优秀投手的投球,更何况自己是作为顶替成宫鸣的投手来到了这里,他可是接过职棒圈最强左投投球的人。
他没有变,只是自己离开了太久,已经追不上他了。
御幸从外面走回来,手里拿着两个一次性杯子,看见泽村低着头站在牛棚里。
把冰镇的饮料贴上泽村的脸颊,激得人一下子回了神:“喝点东西冷静一下吧。”
表情越来越僵硬了。御幸观察了一下泽村,叹了口气挑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一边喝饮料一边看着泽村倔强地站在牛棚里面。
投球本身不差,只是感觉少了些什么东西,大概他自己也察觉到了,所以变得越来越焦躁,再这样下去也是在做无用功,如果他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到底哪里不对劲的话。
这么说来,上次看见他这么执拗地站在牛棚里的样子,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啊。
泽村把饮料放在了一边,身上的汗都已经被风吹干了,身体也开始冷却了,但是御幸从进来到现在没有和自己讲过一句话。
到底怎样才能再一次站在他对面的投手丘上,到底怎样才能拉近他们之间的差距。
“御幸前辈……”泽村磨了磨脚边的沙土,“到底怎样才能成为像成宫鸣那样的投手?”。
“高中的时候就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好像不小心戳到了哪个点,御幸表情僵硬了一下,推了推眼镜,“你永远也成不了成宫鸣的,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