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克里斯,四人都是听一句随便接一句,聊得很随意,重逢的喜悦暂时将别的一切都掩盖了过去,想问的想说的,暂时都不去管了,这些都是久违的重要的人,要抓紧分分秒秒找回那些曾经的默契。
临走的时候,仓持才突然意识到,整个过程中御幸和泽村都没有什么交流,明明是坐在对桌的。
当晚御幸收到了一条短信。
发信人:仓持洋一
周日咱们都要回去啦,之前再聚一次吧!这次把阿园、白州还有那几个留在东京的光舟那些小子们都叫来吧!来个大聚会!收到回复哟!
御幸回复:又要聚啊……要聚也是你组织,我可不帮忙叫人。
仓持很快回复:当然我组织!还指望你吗!
御幸笑着把手机合上,突然觉得好像自己这两年所做的“不联系”的觉悟不知不觉早就破功了。
或许这些家伙,真的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吧。
虽然早就认为仓持比自己更适合当队长,但是当御幸收到像模像样的群发短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内心挫败了一下。
周五的日战,成宫鸣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状态调整得非常好,甚至有些超水平发挥,连教练都忍不住把他留到了7局投完才换下场。
比赛结束后,成宫把更衣室的衣柜轻快地甩上,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就朝更衣室外走去。
“什么好事?”御幸问道。
“约会!”成宫鸣一脸幸福地把更衣室的门碰上了。
虽然平时一直因为要更换隐形眼镜所以通常最后一个离开更衣室,今天的御幸却感受到了平时感受不到的寂寞感……
手机上突然响了,是仓持打来的电话。
“御幸啊,泽村一直没回我短信,你直接去他大学找他吧。”
“直接找克里斯前辈啊。”
“克里斯前辈有毕业课题要忙的吧!”
“那找降谷啊。”
“降谷晚上还有一场比赛。”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废话好多啊!我还要去联系很多人呢!你好歹是前队长吧!”
“行行行。”御幸敷衍着结束了对话,总觉得仓持一直在撮合自己和泽村多接触,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但是既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是别浪费他的好意了。
去X大的路不远不近,到野球场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场地上果然还有一些人在训练,那个面目慈祥的监督站在远处观察着球场上年轻的队员,御幸扫了一圈,反而有些惊讶没有看到泽村的身影,哪里都没有。
没想到这家伙也学会偷懒了。御幸再扫了一圈,确定泽村不在棒球场内,顿时觉得似乎越来越不了解泽村荣纯这个人了。
正在想着到底是等他们训练完了,还是直接进去找人问问的时候,从球场里面出来的人却认出了他。
被人认出来的感觉也没那么好,御幸简单地说了一下来的理由,那个一年级队员顿了顿:“泽村前辈?”随即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御幸。
“怎么了吗?”御幸突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们以前是队友所以经常联系……”那人看了眼身边的二年级前辈。
泽村回长野了。
仓持接到御幸这个电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学期中回长野干什么,但是御幸接下来却报了一个新干线站的名字,并说别的事情上了车再解释。
或许从未听过御幸这样的语调,仓持放下手里的碗筷匆匆和队友们告了别。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他只是静静地听御幸陈述,接着两个人举着电话,各自陷入了茫然的沉默中。
泽村的爷爷年前被检查出得了很严重的病,医生告知家人时间不多了,为了贴补医药费,家里不得不花掉大量的金钱,所以泽村选择退学,回到长野的大学读书。
回到长野意味着什么,无论是泽村本人,还是御幸、仓持都清楚得很。
仓持一个人坐在计程车的后排,用手支在窗框边,看着东京夜晚华灯初上的景色,闻着东京空气中熟悉的气味。
以前每天晚上洗完澡,闻着同样的空气打开宿舍门,就能看见一个白痴坐在桌前贴着些稀奇古怪的纸条,自己习惯性地上去蹂躏或者嘲笑他一番,就像每天必须做的事情一样。
突然发觉,自己离这种日子竟然已经这么远了。
好歹认认真真地道个别啊,白痴!
没有人期待能够在赶到车站的时候看到一些戏剧性的景象,两人一言不发地冲进车站,用了一些办法进到了站头内,看到一列长长的,像是在为他们停靠的列车,但是哪里都看不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列车启动的时候,两个人跟着列车跑了起来,渐渐地跟不上列车的速度,渐渐地看着列车越来越快地向前开去。
余光里只是一瞬间的捕捉到了一个将头埋在双臂间的侧影,很快被障碍物隔绝掉了视线。
徒劳的奔跑在站台的尽头戛然而止,茫然地将那列新干线送入东京的夜幕中。
御幸踢翻了一个垃圾桶,被车站的工作人员警告了之后,由仓持道了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车站。
以前仓持就觉得,御幸的正面和背面有时看起来就像两个人,正面的御幸可以用他的表情、他的言语粉饰自己想掩饰的一切情绪,然而背面的御幸才更接近那个真实的他,可以是一个可靠的队长,可以是一个天才的捕手,也可以是一个寂寞的普通人。
御幸走了一会儿停了下来,转头用抱歉的语气道:“刚才麻烦你了。”
仓持被御幸脸上的表情震了震,随即吃力地勾上御幸的脖子:“说这么见外的话干什么!”说着指了指路边的一家小店:“进去喝一杯?”
御幸摆了摆手:“要整理回名古屋的东西,不喝了。”
仓持一路勾着御幸的脖子回宾馆,两个人在门口道别,仓持转过身后突然想起什么,再回过头的时候,看见御幸已经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的聚会出乎意料的除了泽村以外的人都到齐了,将泽村回长野的消息告诉了众人后,众人面面相觑了很久,最后被仓持以“要把那个不负责任抛下大家的白痴电话打爆”的宣言结束了压抑的沉默。
似乎都知道这是一次郑重的告别,连降谷都沾了一些酒,但是因为酒量实在太差,还没喝到一轮就被挤到一边喝醒酒茶休息了。到临近末尾的时候,金丸醉醺醺地说要给泽村拨电话质问他,结果电话那头传来空号的回音,众人愣了片刻,又继续用别的话题将此一笔带过。
御幸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克里斯示意他出去说话。
这顿饭吃得实在是够久,时间已经到了半夜,御幸没有喝得很多,被外面的凉风吹了吹酒就醒了过来。
克里斯靠在一边的门上:“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们。”
御幸笑了笑,用鞋子蹭了蹭地面:“没什么,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
克里斯没有接话,御幸抬眼看了看他,继续道:“我知道他的意思,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这么做。”
克里斯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夜幕:“你们两个人有时候还挺像的,高中都有过一段时间一直跟在我背后。”
御幸用手拨着店门口挂着的灯笼,听着克里斯继续道:“泽村说到了长野会联系我。”
御幸的手顿了顿,又拨了起来,灯笼上面印着“猪排”两个字不断地旋转着。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克里斯握住灯笼,把搅乱的线一点一点地拨回来。
御幸双手插进口袋,笑道:“问我怎么打算……继续把球打好,赚钱养家糊口。家里还有个执拗的老头子要养呢。”本来就不会因为多了个谁,或者少了个谁生活就会有多大的变化。毕竟他自己才是那个先放弃约定的人。
克里斯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见御幸朝自己摆了摆手,转身撩起布帘,走回了店里面。一个人的本垒板,是很寂寞的吧。
TBC.
第十五章 关于一个人的祈祷与棒球
成宫搬出租房的那天御幸很不愉快,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曾经在东京的时候和成宫闹起别扭的多田野特地千里迢迢地赶来帮忙,于是成宫就提议小两口要请御幸吃一顿饭。
虽然御幸真的很想推辞,但是为了狠敲他们一顿,这个当电灯泡的两个小时他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