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别烦我(16)

催清让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玲佛儿的眉毛震住的人,他嘴角荡出一丝浅笑,手上的动作开始加快。玲佛儿听见骤然转急的鼓声,立马变换舞姿,在一方小小的毛毯上灵动迅速地转了起来。鼓声越来越急,玲佛儿也旋风般疾转,一时间衣裙丝带随风起舞,珠缨炫转,尽态极妍!

在众人沉浸在玲佛儿的胡旋舞中如痴如醉时,鼓声却戛然而止。

催清让单手托腮,端起一杯酒只微微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说道:“佛儿,玩儿够了吗?”

玲佛儿手指绕着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赤脚走向催清让,一把握住他端着酒杯的手,就着他的手把酒喝了下去。

“奴再不来哗众取宠,清郎可就把奴忘得一干二净了。”

李云亭闻言,放声笑了出来,“人们翘首以盼了这么久,竟然是七郎你做了玲佛儿的入幕之宾啊,佩服!李某佩服!来人,给七郎旁边添加食案胡床。”

玲佛儿却连忙制止,“多谢郎君好意,可是奴今天是来看清郎舞剑的。”说着转头看向催清让,媚眼如丝,“怎么样?奴如约在一个月之内学会了胡旋舞,清郎是否也要履行诺言?”

“就依你。”

李云亭喝了酒,兴致有些高昂,立即说道:“好哇!今儿还能观看七郎舞剑,何其有幸!”

“郎君怕是会错意了。”玲佛儿娇笑,“今日清郎只给奴一人舞剑。”说罢,她一手拉了催清让便跑了出去,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人面面相觑。

“她什么来头啊?”卢意婵有些摸不着头脑,“四娘,你与七郎走得最近,可知道这个女子是谁?”

“不知道。”郑旋夏紧紧蹙着眉头,盯着催清让和玲佛儿离去的方向,“从没听七郎提起过。”

“她就是玲佛儿啊,果然名不虚传。”宜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卢意婵闻言转身,“你知道?”

“自然知道。”宜笑小脸一扬,“她就是聆音阁里一曲赢得千万红绡的玲佛儿嘛,可有名了。”

“聆音阁?”卢意婵与郑旋夏皆是一愣。

“也就是个烟花场所。”

卢意婵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这种事儿?”

“男人们都知道。”宜笑撅嘴,“府里的下人都津津乐道,宜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宋郎。”此时李云亭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可是被七郎比下去了,去年你可是吃了玲佛儿三次闭门羹啊。”

“噗!”宋景梵一时没忍住,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你说什么?去年我还在广州啊。”

“那我大概是记错了。”李云亭轻描淡写地说,“那就是刘家五郎吃了玲佛儿的闭门羹。”

“啧啧。”宋景梵讪讪地笑了一下,用低得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着,“原来古代男人都好这一口。”

郑旋夏脸色有些不好,起身说道:“我有些醉,出去歇一下,失陪了。”

走到两步又对她的侍女说道:“你不用跟来了,我就在外面,不会走远。”

卢意婵低声对宜笑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陪四娘。”

宜笑点点头,卢意婵刚一走出帷幕,就被拐角处了郑旋夏一把拉了去。

“就知道你会出来找我。”郑旋夏语气轻松,小脸上却是低落。

“我一直不知道你......”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呢。”郑旋夏望向不远处,侍从们歇在一颗大树下,百无聊奈地用野草逗马儿。“陪我赛马吧。”

“啊?”卢意婵看了看四周开阔的场地,去牵了自己的马儿,特意吩咐两个侍从远远跟着。

郑旋夏骑在马上,语气不愉,“叫他们做什么,从早到晚跟着恼死人!”

卢意婵低头叹了一口气,挥手让侍从退下。

“三娘,来追我!”郑旋夏话音还未落下,人已随马奔腾了起来。

卢意婵二话不说,立马扬鞭追赶。

郑旋夏骑的是她父亲的爱马,那是主上赏赐下来的宝马,加之她本事马技也在长安女子中顶尖的,所以卢意婵与她的距离渐渐拉大,最后根本已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卢意婵想着她骑累就会自己调转头回来,于是便停了下来在原地等着。过了一刻钟,还不见她身影,卢意婵便开始慌忙了起来。

“四娘!四娘!”卢意婵向着四方叫喊,却没有任何人回应,“驾!”她狠狠甩了一鞭子,马儿吃痛,立马狂奔起来,直到跑到了一课粗壮的榕树下才停了下来。她疾步走到树下,捡起一只吉莫靴,双手有些颤抖,“四娘......这是四娘的......”。她再抬起头时,眼眶已经发红,此时应该回去叫人,可是却怕迟了一点四娘就会遭遇不测。

来不及了,四娘绝不能出一点事。卢意婵心里下了决心,捏紧了缰绳,正欲翻身上马,却见远处两人正疾奔而来。

“四娘出事了!”卢意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去想岳致云和宋景梵此时为何会来,只歇斯底里地叫喊,“快去救四娘!”

岳致云勒马停在她身边,“怎么回事?”

“你别问了!”宋景梵打断他的话,“需要我们做什么?”

卢意婵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已经哭花了脸,哽咽着说道:“不知道,她的靴子落下了,一定是出事了你们快去救她!快去!”

岳致云闻言,二话不说便奔了出去。宋景梵勒了勒马,说道:“你回去叫人。”

卢意婵抹了一把眼泪,翻身上马,”前方的路蜿蜒崎岖,不似之前开阔平坦,你跟我一起回去吧,省得待会儿还要叫人救你。”

宋景梵调转了马头,“我谢谢你了!”

两人都尽了全力驾马,但宋景梵也御马能力始终捉襟见肘,不久便见了颓势,忽然却有一黑衣人骑马从侧面向两人冲了过来。

“闪开!”宋景梵大吼一声,用力向黑衣人撞去,两人在空中剧烈碰撞后摔落,那黑衣人显然是练家子,但终归被宋景梵撞得偏离了方向,卢意婵没有收到丝毫伤害。

卢意婵的马儿也受了惊吓,卢意婵安抚了马匹再跳下来时,那黑衣人已经又驾马逃了。

“你怎么样?”卢意婵跪到宋景梵身边,慌张地问着。

他骑在狂奔的马上本就力不从心,又被急速而来的马匹撞飞,此时不知伤到了哪里,躺在地方动弹不得,面部却已经扭曲得不见原来的样子。

“先别管我,赶紧回去找人,四娘那边耽误不得一刻!”

卢意婵见他额头已经有了豆大的汗滴,脸色也瞬间苍白如纸,不由得有些犹豫。

“我还死不了!你别婆婆妈妈的!”宋景梵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完这话,卢意婵按了按剧烈起伏的胸口,立马起身骑马狂奔离去。

“李郎!”卢意婵的马还未停稳,她就跳了下去,连着趔趄了好几步,“快!四娘出事了!赶紧去救她!”

“什么!”李云亭拍案而起,其余女子也是惊呼连连。

“没时间了!”卢意婵用尽所有力气,声音有些嘶哑,“西北方向,怕是被人劫持了,快去!”

李云亭见卢意婵这幅模样,便不再多问,一声令下,便带上了所有人的侍从浩浩荡荡地赶去救人,留下了十余人来照顾女眷。

“宜笑,你再带人去照顾宋景梵,他也受伤了,同一方向。”卢意婵说完这句,所有力气像是瞬间溃散,“咚”地一声,瘫软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宋景梵的小纸条

卢意婵由催盈修和陈玉峦扶着,焦灼地望着外面。

“三娘别太担心,我还不信哪些个贼子敢打郑家千金的主意,不怕郑家揭了他的祖坟吗?定是四娘贪玩,吓咱们呢。”催盈修见卢意婵脸色依旧惨白,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不由得安慰道。

“是呀。”陈玉峦也接着说道,“何况天子脚下,四娘定会没事的。”

卢意婵点点头,“但愿如此,都是我太粗心,竟就让四娘一个人骑了那么远,也不带上几个侍从。”

“这哪儿能怪你呢。”陈玉峦轻柔地抚摸她的脊背。

“宋郎君!”陈玉妍眼尖,看见宜笑带着人去抬了宋景梵回来,便迎了上去,“怎么伤成这样?宋郎君你还好吗?”

侍从轻轻地把宋景梵放到了地上,卢意婵赶紧走了上去,“还能坚持吗?先派人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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