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生与吉烟一人一手扶住了老太君,她也笑吟吟地往外面走去。
月色正好,侯府华灯初上,一片静谧,经过惊绿堂旁边的海棠苑时,老太君脚步慢了些,“这是秦家那丫头住的地方吧?”
“正是。”芸生驻足,“老太君可要进去看看?”
“我进去做什么。”老太君叹了口气,“这孩子,没教好。”
一行人继续往惊绿堂走去,眼看快要到了,芸生这才说道:“老太君,今日奴婢非要请您往惊绿堂走一趟,其实是想让您看场戏。”
“哦?”老太君脸上笑意更深,“你这丫头又想了什么花招来逗我开心?”
“这次还真不是什么花招。”芸生低声在老太君耳边说了几句,老太君脸上逐渐变得铁青,“当真?”
“是不是真的,去看一看便知道了。若是真的,老太君今儿个就是救了奴婢,若是假的,那便只当来看看三少爷新弄的盆栽,回头奴婢再给您赔礼道歉。”
“但愿是假的。”老太君叹了口气,“年纪小小又怎会如此恶毒,但愿是假的呀。”
进了惊绿堂,朱妈妈果不其然守在门口,见老太君来了,身边还跟着芸生,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你……你……”
朱妈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老太君心里也就十有八九了,“哼,铮儿这里的人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朱妈妈回了声,立马想大声请安,却被庄妈妈捂了嘴,这一来,朱妈妈便知事情已经败露了,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庄妈妈往她腰上一掐,她这下便来晕倒都没法装了,睁了眼,连忙说道,“老太君怎么这时候来了,这、这、老太君您别进去,这、”
“怎么,我去哪里还要得到你的允许?”老太君看了额头出汗的朱妈妈,更是认定了芸生说的事情,“还是说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朱妈妈还想说什么,却被庄妈妈叫人带了下去。
一靠近芸生住的地方,便听见里面一阵惊叫声,几个小厮连忙破门而入,见一个黑衣男子正与绿禾撕扯着。绿禾见人来了,便松了一大口气,连忙跪了下来。那男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门外的人傻了眼,这和安排好的不一样啊!
老太君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怒气,看着绿禾的衣服被撕扯地凌乱不堪,而屋子里的男人形容猥琐,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先把这小贼给捆起来。”庄妈妈替老太君发了话,“你这胆儿肥的东西,溜进侯府做什么?”
“我……我……”那人哆嗦了半天,才说出话来,“芸生让我来找她,我……”
“呀!”吉烟急得跺脚,“你个不知好歹的,胡说什么!”
“是吗?”芸生往他跟前一站,笑盈盈地问道,“那你找到了吗?”
“我……”那男子往外面瞧去,没见到朱妈妈人影,不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敢说话。
“那你来找芸生做什么?”庄妈妈脸上挂着冷冷的笑,“怎的就拉拉扯扯上了?”
“芸、芸生说要跟我走,她……”那男人猛得转头对绿禾吼道,“你怎能出尔反尔!”
吉烟的表情僵住了,看看芸生,又看看绿禾,这是怎么回事?
“带去致远堂。”老太君脸色已经由铁青变得黑透了,爬满了皱纹的嘴角紧紧抿着,“再把秦小姐请过来。”
“老太君,太晚了,还是交给侯夫人处理吧。”芸生偷说道,“老太君不必为这些事儿操心。”
“把侯夫人也请过来。”老太君不理芸生的话,眼里含着怒气往回走去。
底下人只得照做,而秦典卿离致远堂近,自然是最先到的。原本见到燕脂来叫自己,说是老太君有请,心里还高兴了一阵,老太君已经很久很有搭理过她了,可到了致远堂才发现老太君铁青着脸,见了自己也不说话,把自己干晾着。
秦典卿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敢说话,不一会儿见芸生完好无缺的走了进来,这才暗叫一声不好,难道朱妈妈把事情弄砸了?
直到侯夫人来了,老太君才抬眼看了看她们。
“母亲,这么晚了叫媳妇过来可是有事?”侯夫人见自己侄女儿忐忑不安地站在一边,老太君也没叫落个座,心里便有些打鼓。
“把人带上来。”
庄妈妈听了令,转身便去将刚才逮住的男人带了上来。此时他已经被五花大绑着了,嘴里塞着毛巾,呜呜呀呀的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侯夫人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老太君指了指庄妈妈,“你来说。”
“禀夫人,刚才老奴问了一番,事情是这样的。”庄妈妈不急不缓地说道,“今晚上吉烟和芸生两个丫头扶着老太君去惊绿堂逛了逛,却不想撞见这来历不明的男子偷偷摸摸地进了咱们侯府,说是芸生入府前就私定终身的情郎,今日约好了私奔呢。”
“竟有这等事儿!”侯夫人心里暗爽,却怒视着芸生,随后才对老太君说道:“咱们侯府怎能出这样私相授受的事情,定要严惩!”
“姨母!”秦典卿此时虽手心全是汗,但却露了一副悲悯的模样,“许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芸生姑娘不会是那种人的。”
“哼!”老太君冷哼了一声,却不说话。那男人见气氛诡异,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便对着绿禾说道,“芸生,你怎么不说话呀!你!你!你说了要与我远走高飞的!”
“这……”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沉寂,侯夫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秦典卿更是背脊一凉,完了!
“瞧。”庄妈妈接着说道,“夫人请听老奴说完,这小贼偷偷摸摸进了侯府,说是要与芸生私奔,却拉扯了绿禾姑娘,就这会儿还对着绿禾叫芸生呢,这不是笑话吗?!”
“什么?”那男人傻眼了,这么说自己认错人了?可明明是朱妈妈把自己带进了侯府惊绿堂,说里面的那个就是芸生,已经喝了药昏昏欲睡,自己只要进去把生米煮成熟饭,即便被人撞破最多也就是两人一起被赶出去,不仅得了个天仙似的媳妇还能得朱妈妈好像银子呢。虽然进去后发现屋子里的女人并非朱妈妈口中的仙女儿模样,倒也还凑合,也没睡着反而是端端正正的坐着呢。
“这……”侯夫人不知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脑子里一团乱,“这究竟怎么回事?”
“事情很简单,有人要陷害芸生,才想了这么个龌龊的法子。”庄妈妈叫人把朱妈妈领了上来,她已经满身大汗,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你。”老太君指了指那男人,“老老实实招了,留你一条活路,否则,让你进得来我侯府就出不去。”
那男人被吓得腿一软便摊在了地上,看着朱妈妈想求救,却发现她好像已经自身难保了。
一旁的秦典卿也吓得不行,腿已经哆嗦了起来,只是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不说?”老太君对庄妈妈示意,她立即领了几个侍从进来,各自拿着棍棒,眼看要受一顿好打,那男人立马就怂了,“我招!我招!”
结结巴巴的,他也算把事情说清楚了,只是在他说的过程中,庄妈妈尖叫着打断了好几次,老太君干脆命人捂了她的嘴,待那男人说完了以后才问道,“他说的可是事实?”
“老奴冤枉啊!”朱妈妈使劲嗑着头,但如今的事实摆在这里,明眼人都能瞧明白,谁还会相信朱妈妈真是冤枉的。
“枉你在侯府伺候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心肠竟这样毒辣。”侯夫人满脸嫌恶地看着朱妈妈,说道:“打四十大棍,打发到庄子上去自生自灭吧。”
“别急。”老太君打断了侯夫人,“还有同谋呢。”
此话一出,秦典卿一个趔趄没站稳,幸好身后丫鬟扶了一把。
“我还没说同谋是谁,秦小姐就吓成这样,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老太君声音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让秦典卿感感觉如同落入了冰窖一般,“我、我身体不适,想回去休息。”
不理秦典卿的说辞,老太君扭头对侯夫人说道:“侯夫人,这同谋正是您的亲侄女儿呢。”
“冤枉啊!”秦典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漱漱地就流了下来,跟不要钱似的,“老太君,我根本不知道这事,我冤枉啊!”
“就是她!”朱妈妈见自己没法证明清白,且老太君也是不会相信自己,事情已经败露,与其垂死挣扎不如拉一个垫背的, “老奴只是一个奴才,便是给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是秦小姐她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