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给她些钱财?”池奉觉得家里不缺钱,拿钱打发人也是可以的。
可是父亲又摆手,“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表姑姑是个弱女子,出去又没人护着她,她就是有些钱财,未必存得住。不是被人骗了,就是被人抢了。一个弱女子,遇上强盗无赖汉,不是夺她财产,就是坏她名节,那人财两得的主意,怕是很多人都会想想的。到时候,她身败名裂,别人少不得也要笑话我们家,当初嫌人家继母苛待,大包大揽把她接过来,却在她被娘家厌弃后,又撵她出门。那我们这些年的善心善举,都成了笑话。若是让人知道,是因你母亲之故,把人赶走,你母亲名声也要受损的。不知道的人,会猜疑你母亲嫉妒、小心眼儿。”
池奉是个孝子,尤其孝顺母亲,这涉及到母亲名声的事情,他就不能不考虑了。
看见儿子陷入深思,池瑞继续劝说,“你那表姑姑,原先在家里被后娘磋磨,也麻木地过着日子,那时候,为父若没有接走她,或许她也就慢慢地习惯了苦日子,也就熬下去了,熬到恶毒继母把她嫁给有钱的老头子,说不定也就凑合着过了。可是,为父当时可怜她年幼无辜,把她接了过来,你祖母又拿她当亲女儿养,她如今在富贵窝里过惯了,你让她出去过穷日子,她真是死活不去的。定要在家里寻死觅活闹起来。说实话,她如今这性子,也是咱家人惯坏的,也不能全怪她。”
说到这里,池奉扭头看窗户,显然不认可这说辞。池瑞心里烦啊,这破任务,有点艰巨啊,说服儿子过程都如此费力。也不知道原身是怎么想的,老想让所有人都“好好的”。
池瑞最后告诉儿子,“虽然要为她打算,但是,为父绝不会纳她为妾的!魏青娘因为知道自己处境艰难了,就会破釜沉舟,为自己争。她若做了妾,绝不会低眉顺眼伺候主子,再有老太太疼惜她,……这家里怕是永无宁日。为父打算继续托人给她相看人家,还是得让她嫁人。不过,外面有些人传她被老男人抛弃,你表姑姑名声有些不大好。这多半是那被退亲的男家传出来的,亦或者是她继母传的。”
池奉听了父亲绝不纳表姑姑为妾,脸上顿时有了喜色。不过,再听到表姑姑难嫁,就歪着小脑袋思索一阵,然后献计献策,“要不,咱们就出去传扬她的好名声,再让祖母带她出去串串门子,她生得也不丑,未必没人看上。”
池瑞听了,微笑一下,“你这孩子,倒是良善,跟你母亲一样。她犯下那么大的错,伤了你母亲,害了你未出世的妹妹,你不怨恨她,还要替她传个好名声?我儿竟是以德报怨。”
虽然被父亲夸奖了,可是池奉却不稀罕什么“以德报怨”的名头,他悻悻地说,“听了父亲说的话,儿子也明白了些,表姑姑的事情,弄的不好,会毁了家里的名声的,母亲还要受牵连,不合算!儿如今盼她赶紧嫁个好人家,最好夫妻恩爱,舍不得回咱家才好!”
“你明白就好,这就叫做投鼠忌器。”池瑞十分欣慰,终于攻略成功了一个,没白费口舌。
池奉听见“投鼠忌器”,眼睛又一亮,伸长脖子问,“那父亲是觉得,表姑姑是个老鼠?我母亲是个玉器?”
这孩子怎么老是关注些不重要的,池瑞就顺着他的话,“那是自然。那魏青娘就如同一个老鼠,只是她偷的不是灯油,而是我们一家的安宁日子。可是,若是打死老鼠,会伤到老鼠身边的玉器,这玉器就好比我们一家的好名声,那是既珍贵又脆弱的东西。我们最好想个法子,让老鼠自己走了,那是最好的。”
“儿明白了!儿这就回去想法子去!”池奉立刻起身,草草施礼后,就要走。
池瑞怕他乱说话,特意吩咐,“刚才我说的那些,你知我知,可不要说出去!”
“知道了!儿子一定保守秘密。”说完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地跑出去。
池奉这边答应得好,回头就把这些话添油加醋,告诉了同样躺在床上养病的母亲,李氏惊讶得病中坐起,“你父亲,真是这样说的?他说,那魏青娘是个肮脏恶心的老鼠,贪得无厌不知足,而我,是个玉器,珍贵又脆弱?”
池奉赶紧扶住母亲,郑重点头,“儿子亲耳听见,听得真真的!”
第62章 表妹是心机女4
池瑞在屋子里躺着,全然不知被儿子“出卖”。
老太太听说儿子醒了,让魏青娘扶着哭哭啼啼来看一回,“奉儿如今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对长辈动手呢?竟然打伤父亲!该跪祠堂去!”
这万恶的古代!做晚辈的太遭殃了,动不动就打板子、跪祠堂的,不怕留下心理阴影吗?池瑞心里咒骂着,脸上却笑着,“儿子是自己摔倒的,跟奉儿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的脸顿时僵了。
池瑞继续笑道,“老太太最疼孙子了,想必也不愿意孙子被人诬陷,坏了名声吧?而且,是谁说我儿打伤父亲了?这人心术如此败坏,定是想害我儿!”
说着,池瑞抬眼看站在老太太身边的魏青娘,后者顿时脸刷白。
事情确实是魏青娘说的,可是她也没想着坏了表外甥的名声,只是在老太太面前通风报信,显得自己机灵、心疼表哥而已。可是,表哥目光如电,突然看她,眼神冷若冰霜。这是她从来没从表哥眼中看到过的冷酷,顿时被骇到了。
“表妹,该不是你乱说的吧?”池瑞半开玩笑似的问道,“这玩笑可开不得,你坏我儿的名声,就算老太太饶过你,我这个做哥哥的饶过你,你表嫂和她娘家人可绕不过你。说实话,李县丞若上门讨公道,便是让人把你打骂一顿,我也拦不住,民不与官斗,你该知道!”
这话说的重,连老太太都呆滞了,一只手拿着帕子放在眼睛旁边,忘了哭泣。
魏青娘更是害怕,赶忙求饶,“噗通”就跪下,“表哥,不是我说的!是,是家里的下人,他们乱传的。不关我的事啊!”说着又转头去扯老夫人的衣服,“姨妈,您帮我说说话,真不是我说的!”
还知道害怕,那就好,那就有办法治你。
池瑞这样想着,就微笑点头,“好,表妹说不是你,我就信你。”信你个鬼!
老夫人也回过神,用手去扶外甥女,“青娘,你这是做什么,打小,你表哥就最疼你,怎么会怀疑你?起来吧。”
池瑞立刻让人叫了管家进来,“你去给家下人等传话,就说,今日老爷我不慎摔伤,多亏我儿把我救了,我儿是个大孝子。这家里,如果有谁编排夫人和公子,坏夫人和公子的名声,临时帮工的,我就一顿板子撵出去。签了卖身契的,就打一顿卖了!”
见儿子铁了心的要护住老婆孩子,老夫人有点尴尬,自己过来心疼儿子,儿子却只心疼着他的媳妇和儿子,老太太心里有些酸酸的。
外甥女连累了媳妇和未出世的孙女,让亲家好一顿排揎,她老脸也没处放,求人的话说了一箩筐,还答应以后管家理事、孙子教导全听媳妇的,这才让李县丞家的人暂且放过了外甥女。
就是外甥女在庵堂病了,都还是自己舍下老脸,儿子去跪了老婆,才能接回来。老夫人虽然知道外甥女不懂事,无意间惹下大祸,可她想的是,大祸已经酿成,以后对媳妇、孙子好些,慢慢弥补就是了。至于儿媳嫉妒,容不下青娘做妾,那便不做吧。
但是,她在丈夫死后,过了太长时间顺心顺意的日子,如今要看媳妇脸色过日子,到底意难平。
今天,好容易有机会,孙子犯了大错,可以做个把柄,说道说道,却被儿子一句话抹平。那小子非但无过,还有功了?
看刚才儿子冷眼对着魏青娘,她老人家看得都心里“突突”的,何况外甥女个柔弱少女了。这家里是真要变天了?难道这家以后就是李氏的天下了?自己一个孤老婆子,没了儿子撑腰,跟媳妇还得赔小心说话,连喜欢的外甥女都要受委屈,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啊?!
老太太脸色不好,就对外甥女说,“青娘啊,我身子乏了,你照顾你表哥吧。”
魏青娘正为表哥脸色不好难过,听见有机会与表哥近身相处,就高兴了,“诶,青娘一定照顾好表哥,请姨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