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与王翦正在向秦王汇报军情时,许久没露面的魏之仪也到了帐前。嬴政听说他来了,心中一喜,他清楚魏之仪一旦回来就是把事情办好了,这点他放心。
魏之仪进入了帐中,脸色异常。嬴政感觉到了不对,连忙追问到他是否是失手了。魏之仪摇摇头,迟疑地说道:“臣已经找到夏无且,只是有人阻拦,此事微臣无权决断,只能先向大王禀告。”
嬴政大怒,“天子之命,何人敢阻拦?”
“是我。”一个同样充满怒气的声音从帐外响起。
帐内之人都吃了一惊,长安君成峤掀开帐帘径直入内。成峤没有向秦王行礼,直接就走到了他面前,他有些急不可耐,“夏无且是我先找到的,为什么你要魏之仪将他带回来?你让夏无且先去雍宫,在军营留下药方,你知道的,他一定能救舜华。”
嬴政想起舜华,她也患上了瘟疫,咸阳宫许多医丞去了雍宫,却是无能为力,只能暂且稳住病情。嬴政让魏之仪找夏无且,有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舜华。只是现在军营的疫疾也如此严重,难道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了吗?
成峤见嬴政沉默不语,急得喊道:“这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吗?有什么可犹豫的,我知道现在军中的瘟疫情况,先让夏无且去救舜华,我就不信晚几天秦国就这么亡了……”
“闭嘴。”嬴政严厉地说,摆出了兄长的面目,“国家在你心中到底到底算什么,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国家。在国家中,黎民辛苦劳动,士兵在前线浴血奋战。你现在为监军,掌握百万大军,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你认真想过没有,国家宗庙如果真的毁在我们手中,到时候秦国血流成河,你真的觉得有人逃得掉吗?这件事不是你所想的这样简单!”
成峤还是毫无退步之意,冷笑道:“是太子丹要我来找夏无且,人是他请的!舜华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你现在说出这种话。我真后悔以前的选择,把她交给你……”
吕不韦与王翦见他们兄弟俩针锋对麦芒般对峙着,在一旁也不好插手。魏之仪见局面越来越僵,只得上前劝说夏无且他人已经在帐外了,对军中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不如先让他进来禀告,再做出决定。
夏无且被宣了进来,他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稍有憔悴之色,手里拿着药囊。他先行了一礼,禀告道:“臣这几日忙于治疗瘟疫,未得前来拜见大王,请大王恕罪。臣游历各国中,此次碰到秦国发生时疫,臣的师父发来了鸽书,言此次疫情严重,非同小可。所以臣就暂且留在了咸阳,前几日师父来信,要我务必去雍宫医治一位公主殿下,所以就在东角村停留了几天等待消息,没曾想大王与长安君同时派人过来,臣也不知如何是好。”
嬴政着急地问了下军中的情况,夏无且摇摇头,迟疑了些许,“军中疫情严重,再不能控制住的话就危险了。”随后他转向了其他三人,成峤紧咬着嘴唇瞪着他;吕不韦在一旁只是默默地看着,没有插手,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两边不讨好,不如等其他人表了态再说;王翦嘴巴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看到秦王往这边看又收了回去。
“前线的情况怎么样?”嬴政问到王翦。
“前线的士兵也出现了疫情,出师未捷,面对五国军队人心不安,本来臣与相国商议的作战计划是速战速决,先取一国,其他各国自然闻风而退。只是现在我军的战斗力已经被削弱了许多,若被击破,恐怕闻风而退的是我们的将士了,根源还是在瘟疫蔓延,没有得到控制。”王翦答道。
“臣认为王翦将军所言极是,前线一旦吃了一次败仗,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我军后退,到时候咸阳告急就危险了!请大王三思。”吕不韦见王翦说的话正好符自己的心意,就顺水推舟跟他说了下去。吕不韦知道,嬴政没有那么简单,秦王早就在心里做了决定,只是现在王弟成峤在这大喊大叫地胡闹,也不能太拂了双方的面子,只得他们做臣子的顺水推舟给他们双方一个台阶下;再者,如果五国军队真的攻过来,这盘棋双方都是满盘皆输,一个人的命不能和咸阳比,不能和权力比,这点他清楚,他相信秦王也清楚。他们都没有退路。
帐中的人似乎都形成了某种默契——夏无且必须留下。成峤也感受到了这种氛围,他气得脸色发青,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赢政的衣领。他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嬴政不能让夏无且先去救舜华,他难道真的不知道她还在受着瘟疫的折磨吗?他以前所说过的话就这么不算数了吗?这到底算什么,这就是他所说的保护吗?
魏之仪没料到成峤如此愤慨,竟然当众对大王如此无礼,一下子来不及阻拦,成峤就已经死死抓住了嬴政。魏之仪想了一想,并没有出手将成峤拉走,这事到底还是兄弟打架,外人现在去劝只会添乱。
“那你说舜华怎么办?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成峤快红了眼,对嬴政吼道。
兄弟俩沉默地对峙着。周围人也沉默着,等着大王做出决断。
最后,嬴政缓缓开口说道:“成峤,你要相信我们俩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你看这样如何?治疗疫病,药方是差不多的。寡人最担心的是疫病传染的问题。让夏无且先开出药方传回雍宫稳定住公主的病情;军营中人口众多,疫情扩散很快,他必须得先呆上两天,控制住疫情后我马上送他去雍宫。”
成峤松开了嬴政,依旧红着眼瞪着他,“说到底,你总是这样,我想我真的看错你了。既然你不让夏无且走,那今天我走,你也别拦着。”他卸下了身上的铠甲,往地上一扔就往外走去。
“站住。”嬴政向魏之仪递了个眼色,魏之仪马上将成峤拦住。嬴政此时也气得眼睛发红,“你到底想做什么,听着,你不是小孩了。你为监军,责任重大,现在你一走,别的将士会怎么想?你要让别人认为大王的弟弟逃走了还是怕了?不管怎样,战争结束前我们俩都必须在这!”
“我想怎样就怎样,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寡人是你的大哥,你的王。你无论如何就是得听寡人的!”嬴政是真的生气了,他指着成峤的鼻子劈头盖脸地教训着他。军营的问题出在疫病蔓延,夏无且在才能控制住。而对于舜华,他知道她也生病了,但是没法保住秦国,五国打进来,就更加没法保护她。忍着心痛考虑了一番,他决定把夏无且留下来,只有他能控制传染。同时派遣随自己来的御医带着药方回去先救舜华,随行来的御医从小就照顾嬴政的起居,医术高明,和夏无且深入沟通后,拿到特制的药方,嬴政相信能救她。
成峤将脸转过去,不想再看到那张脸,心里凉透了。他很后悔,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心里在意的人活着。他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这个叫兄长的人,如果是舜华,她还会认识这个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度假终于回来了,鸽了好几天没有发文,_(:зゝ∠)_。
码了这么久字,正片终于开始了,不知道是喜是悲。喜的是一个无底大坑终于填了快一半,步入了正轨;悲的是后面的情节太虐,写了这么久也有感情了,笔下人物的悲欢离合也牵动着我,写的时候也会透着我的感情和想法。但是没办法,必须得这么写下去,所谓看上去似乎有些花瓶的角色是有作用的,这是个很大的情节推动器。啰啰嗦嗦了那么久,先不说闲话了,如果有人还能看到这里,真的十分感谢,那就请继续看下去吧。ps:我真的好慢热。
第35章 舜华君突发肺病,秦王
秋风已经吹了起来,空气中尽是凉意。夏季里娇翠欲滴的树木和繁花,在秋风的萧瑟中,渐渐失去了原有的风采,仿佛是美人迟暮,不复当年之芳华。
“苑内的寒露越来越重了,不久就入冬了吧。”舜华在床榻上感叹道。侍女乐儿正帮她梳着发髻,前几日收到夏无且的药方,舜华的病似乎有了好转,身上的红疹退了,只是还一直咳嗽着。她这几日恢复了些许精神,便要乐儿帮她梳妆一番。虽然她的脸色依旧十分苍白,但乐儿觉着公主好了许多,帮她梳了好几个新鲜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