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睦躲在树后,还并不知道这一切,只听“嘭”一声在右上方响起,感应器的滴滴声再次响起,下一秒一半的火力下一刻便朝那右上去扫射过去了。
宋睦一惊,对着无线电道:“阿殊!你做什么?”
南殊换了弹夹,靠着树干上,汗水直流,“闭嘴。”
三次滴滴声,正巧射中同一人。
出局了一个。
枪支禁用。
火力一下子小了许多。
宋睦轻声笑了,“阿殊,你猜我们打‘死’谁了?”
南殊回道:“别废话,还有一个!”
一阵静默,硝烟熄灭。
两人在无线耳麦里听着彼此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等待一会儿,宋睦对着那片草木一阵射击后,并未再传来声响。
这时,一直沉默的苏澜突然开口,“阿殊,宋同学,他好像走了。”
二人警惕之心仍是不减,靠在树后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出。
宋睦面上带着笑,走到苏澜面前,蹲下,“苏澜同学,你真厉害呀!”
苏澜面色不改,并未回答宋睦的话,而是对着南殊道:“阿殊,我退出啦!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南殊抿了抿嘴,目光落到苏澜的胸口,眉头皱紧,“你……”
一声枪响再次响起,把南殊的话截断,瞳孔放大,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被人再次扑倒,随即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宋睦掩着他,拿着枪对着射击的那方就是一顿狂扫,速度极快,震得虎口都发疼。
又是两次滴滴声。
草木皆动,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那人飞快逃窜,一会儿声音就隐没了。
宋睦胸口起伏不断,呼吸沉重,狠狠瞪了苏澜一眼,“你厉害呀!真是厉害!”
那发子弹没伤着南殊,却打进了宋睦的右腿。现在成了一个血窟窿,鲜血汩汩往外冒,将作训服染得血红。
南殊脸色惨白,目光落在宋睦的伤口处,神色都呆滞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办……
“阿殊,阿殊,你别哭,别哭啊,我……我没事,没事……”宋睦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
南殊怔怔地抬头,垂下一滴泪,随即接二连三,一颗一颗接连落下,宋睦被他的泪惊得都结巴了,带着薄茧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将他眼泪抹掉。
“阿殊,你别哭,不哭!你别哭啊,别哭,别哭……我没事,没事……”
太难了!太难了!
下章发糖!
第46章 番外11
“阿殊,不哭了好不好?”宋睦又将声音放软了许多,语调带着哄意。
南殊的眼泪像是根本擦不完,此刻一双眼睛蒙着水,泪眼婆娑的,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脸颊上全是泪水流淌过的痕迹,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无措且无助看着宋睦受伤的右腿。
这副脆弱的样子,还是第一次在外呈现出来。
明明,他还只是一个Omega而已,刻在骨子里的天性还是有的,平日里冷漠逞强的硬壳被突然的砸碎,措不及防地露出柔嫩敏感的内里,此时就像一只奶猫幼崽。
宋睦想到这个形容词,思绪打了个岔,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想想就好,还是不要说出来了,否则会被爪子挠死!
“阿殊,你看我,你看我。”宋睦把南殊的头抬起来,让他的眼睛对上自己的目光,“你看,我也不是很痛,而且只是打到腿了,没关系的,你再这样哭下去,没人给我止血,我才是要流血过多而死了。”
“止了血我们得尽快离开呀,向明还没退出,那个傻逼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眼泪怎么这么多呀?平时不哭,原来攒着为我哭吗?眼睛都被眼泪洗得亮亮的,好可怜哦,好心疼哦,阿殊,别哭啦……”
“阿殊,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为我流这么多眼泪,就凭你哭这一次,让我死一万次也够了。”
他越说越离谱,越说越不要脸,硬生生让南殊从愣怔中回神,抹了把眼泪,瞪他一眼,“胡说八道!”
用匕首划开裤子,那处的伤口十分狰狞,深幽幽的一个窟窿,从里流出的鲜血都把整条小腿全染了个遍,而宋睦此时只是嘴唇泛白,额间出了点汗,还笑盈盈地看着南殊为他止血,缠上绷带。
“阿殊,现在我们得快离开,我的伤口等会儿再进一步处理。”
宋睦踉跄着撑起来,见他不稳,南殊立即扶住了他,一手将地上的背包跨起来,宋睦靠着他,一瘸一拐地跟着走。
自始至终,坐在地上的苏澜没说一句话,两人也没分一点余光给他。
军靴踩过黏腻的泥土,两人走得都十分困难。宋睦呼吸沉重,那血根本没怎么止住,一开始走路,就汩汩地往外冒,很快就把缠上的绷带透湿了。
宋睦瞥了眼,有意地将右脚往后挪了挪,尽量避开南殊的目光。
南殊抓着宋睦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支撑着他,只是宋睦并没有完全放松让南殊承担自己的重量。
宋睦抬手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感应器,“阿殊,感应器坏了,我们也不能举报了。”
他被打中了一枪,感应器也没发出滴滴声。
闻言,南殊也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感应器,也坏了,小绿光没有了。
两人对视,一阵静默无言。
突然间,一颗豆大的水滴落在南殊仰起的脸颊上,冰凉无比,砸得他顿时一愣,紧接着,一颗一颗接踵而来,并且越发地频繁,越发地密集,转眼间便连成一片,宛如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
两人正好头上是一片空,前方的上空也是一览无余。
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
虽然不是连夜雨,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雨,还是一场暴雨,将两人浇了个透心凉,刹时,都成了落汤鸡。
浇得眼睛都睁不开,视线都朦胧浑浊成一片。
“啊,真是倒霉。”宋睦虚虚地感叹了一声。
果然,倒霉!
费力走了好一会儿,都没个遮雨的地方,原本遮天蔽日的树林此时都一溜烟似的,全撤开了,露出昏暗的天空,让暴雨把他俩淋个结结实实。
雨水流过,混着宋睦小腿间的血,淌到地面,把泥土都染上一层红。
宋睦的步伐越来越小,越来越慢,越来越费力,没有戴头盔,面颊直接被雨水浇打,脸色苍白,眼睛都微阖上了,浑身乏力且发冷。
南殊扶着他也越发地吃力,脚下如同灌了铅,异常沉重,每走一步都格外的艰难。
“阿……阿殊……”宋睦开口道,声音极小,被大雨声淹没了一半,南殊有些听不太清。
“阿殊……你……把我放在这里吧……”他此时脑海仿佛化成了一翁浆水,粘稠凝固,思绪都不知往哪里走了,意识也模糊着。
彻底走不动了,宋睦昏过去了。
歪倒在他身上,把他一起砸到了地上,吃了一嘴的稀泥。
南殊被砸得差点缓不过气来,却是连忙去看宋睦,宋睦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半点反应也没有了。
他又往宋睦的伤口看去,入目一片血红,惨不忍睹。
南殊爬起来,将自己头上的头盔取下来,给宋睦戴好,费力将昏迷的宋睦搬到自己背上,人一压下来,就将他压弯了腰,双腿发抖。
紧咬着唇,南殊把地上的背包提起,背着宋睦一步一步慢慢走。
背包和宋睦,一个都不能抛下。
背包里有药,可以救宋睦。
宋睦背过自己,为自己挡过枪。
前路漫漫,负重前行,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朦胧视线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
嘴唇被咬破了,一股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南殊走得踉踉跄跄,慢慢吞吞。
他的心好像被这血腥味剥开了一般,被灌进了迷茫和害怕,进来的一瞬间就将他整个人覆盖了,把他往下拖。
他怕的,他好怕。
他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不知道,他不知道啊。
完全想不起来应对方法。
“宋睦!你醒醒啊!”
“宋睦,你不要睡,你醒醒,你醒醒……”
在哗哗啦啦的雨声中,南殊唤着自己背上的人,又笨又傻。
平日里教的应急措施全忘了。
平日里背得烂熟于心的东西全忘了。
教授最得意的学生,此时像个小孩子般,像个无脑的傻子一般,彷徨害怕,一声声唤着自己背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