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的耳朵痒痒的,却忍着,默默的关上门,到隔壁幼子的房间里,过她的一夜。
第三十二章 红颜错【晨露】
晨曦半开,世间昏白的,看不清眼前的颜色。天空灰灰的,苍苍的。天边一点点的光破开灰白的幕布。
后院的公鸡扯开了嗓子叫着,一声声的长蹄。墙角的虫子依然精神充沛的唱着重复着单调的曲子。
打开厚重的门,绣花鞋出门槛的时候,外面的微风带着浓重的寒气和露水的气息迎面吹来,冷着她的鼻腔,她皱眉,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这只是一天安静的早晨,如同每一夜退下后都会发生的事一夜,平凡无奇。岁月安好,一切如故,这样的日子她是喜欢的。
当绣花鞋踩上卵石铺就的小道的时候,她还在担心那些露水会不会沾湿了她的鞋子。但是,当看见那些花朵的时候,她已经忘记这些顾忌,像是一只蝴蝶一样飞舞在花间。
晨时的花是那样的美艳,那是新鲜的,滋润的,丰满的,生命灵动的。露水还在花瓣上水晶一样的点缀着。
她在水边摘了一朵淡红的花,叫不出名字的,只是和那个人好像,觉得和她像的一定都是美丽的。
她小心的将花枝拿在手里,小小的绣花鞋哒哒的急促的踩着细碎的点。走过那条道,绕过那花丛,过了那木桥,在潺潺的水面上看见自己的脸,小小的红晕的美丽的脸。
穿过那条漫长的走廊,在墙角边站着,这个角度可以让她完全无遗的透过未闭的木窗,看见房间里的一切。
那个女子穿着淡红的锦缎,和她手心的花朵一样的美丽,她更加喜欢了,低头抬手,吻着那花朵,上面的露水是甜的。
她看见那个露出一半身子的男人,那女子温顺的替他着衣。
他的手伸进银色万字花边的宽袖里,那腰带还没系好,就急促的抱住身前的女子。他们的身子就像是和了水的泥,粘在一起,缠在一起,揉在一起。
恶心,大哥真恶心。她忍着眼泪抛开,手心的花朵被扔的远远的,重重的摔在地上,沾上了尘埃。
第三十三章 红颜错 【夕雾】
嫂子。那个还梳着丫型发髻的小女孩穿着大红的单衣,站在大堂的门槛外,倔强的抬着头,眼睛里的光芒像是在宣告地盘的兽。
她还是新妇,一个刚刚在昨晚被那个不认识的男人以着合情合理合法的名义强暴的女孩。她处子的血还留在老夫人身边的奶娘手里的白布上,她的青春她的天真都在一夜间灰飞烟灭。她将不再是女孩。
琉璃的干净让她安心,她的生命的浩劫刚刚平息,毁灭后的城池还是废墟一片,而琉璃就像是一场细雨,滋润着已经焦黑的土地。
翡翠朝她笑了,一种没有阴谋没有掠夺的笑容,轻轻柔柔,缓缓慢慢。
琉璃闪了眼,她的没有看见的嫂子竟然那么的美丽,还有温柔。
她像是被驯服了,放弃了警戒,跨进了门槛,走到她身边,打量着她。好奇的眼睛淡淡的如同琉璃,人世间所能够有的美丽的流光异彩都在那里了。
我叫琉璃,水琉璃。她笑着说。孩童的笑容总是那么的不设防。
琉璃,不得无礼。她的母亲摆着脸说。
娘,人家喜欢嫂子嘛!连说话都不行,你好霸道。小女孩撒娇的的话融化了当家主母的冷酷合威严。她把琉璃叫到身边,抚摸着琉璃的发,孩子一样柔软的发,说,真是个孩子,没大没小的,看以后谁要你。
琉璃瘪嘴,撒娇。
翡翠眼底带着笑,她仿佛看见她的生命有了点那么鲜艳的色彩。她曾经以为自己会这样灰飞烟灭,成了尘埃,可是,现在,尘埃上长了花朵,小小的,鲜艳的。
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琉璃小小的手牵起翡翠的手,她仰着头看她,说,嫂子,你喜欢我么?
喜欢。翡翠的手反握住手心的小手掌。这里太大,大的几乎是一毛不生的旷野,小小的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孤独的像是找不到根的浮萍,可是,有一道光射进了生命,她叫琉璃,她的未及鬓的小姑。
她甜甜的笑了,浅浅的酒窝在唇角漾着波纹。她的瞳子美如琉璃。
第三十四章 红颜错【桐雨】
窗半开半阖,鲜艳的红漆金粉涂刷的窗板圈住小小的天空如同一幅凝固的画卷,画里是苍冷的天空,如同旧了慢慢被岁月退去洁白色彩的宣纸上那让人心疼的痕迹。窗外的桐树大片的叶子已经卷起,枯黄,青灰的点缀着那天空,枝叶横生,交错纠结,将天空割裂的支离破碎。
窗前,铜镜,女子,胭脂。
半开半阖的雕花木窗前,模糊的青铜古镜里,一个女子的手指沾上沁香的胭脂,慢慢的抹在蝴蝶型的唇上,那蝶翼轻轻闭合,张开时,唇如花瓣,娇艳红润。
嫂子,你真美。身后,一双修长的手抱住她的身体,将她的脑袋压在她的肩上,像是猫咪一样的嗅着她身上的好闻的脂粉味。
琉璃,别闹。翡翠娇嗔着,却不制止她吃干净她刚刚抹好的胭脂。
嫂子,我要一辈子陪着你,大哥对你不好,我对你好。就陪着嫂子,我们不要管别人,我们偷偷的作夫妻。琉璃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那些话如同不听话的蝴蝶飞进耳朵里,痒痒的。
翡翠的头靠着她的,脸摩挲着她的嫩滑的脸蛋。
时光是静谧的,桌子上的青铜鼎炉里的薰香袅袅升起,演变着万千姿态,然后消失,留下几缕清香。
琉璃走了,房间安静了,风吹进,将帘幕吹着呼呼的响。天空里慢慢积聚着乌云,大团大团的,累累叠叠,压得实实的。连天也快被遮住了。
抬头,看向天空,阴晦的是雨前来临的痕迹。果然,没多久,一场倾盆的雨浩浩荡荡,肆无忌惮的洒落。
坐在梳妆台的矮几前,听着外面密密麻麻的雨声,不知不觉地走神了。
梧桐的叶被千军万马似的雨点践踏,累累伤痕,清脆的声音。
秋,不经意间居然就这样来了。
玉儿哭闹了一下,被奶娘哄回房间睡了,今夜,也许就将这样数着阶前点滴到天明了。
当她转身的时候,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她的夫君满身的湿漉,长发还带着点滴的水珠,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狂热的就像是发了疯的病人。
夫君,你……翡翠的心里突然急促的跳动,她的敏感的内心中被满满的害怕淹没。
一定发生什么了!她想。
他们死了,他们终于死了,我终于可以出人投地,拥有这个家了。水家是我的了,再也不会有人挡在我面前。他狂笑着冲到已经木然的翡翠面前,紧紧地抱住她,说,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每个人都把我当废物,连那些窑姐都看不起我,我好恨,为什么这个世界那么不公平,让我爹要靠着那老太婆的脸色过日子,要是他们不死,我还要靠着那贱人的好心才能做我的大少爷。
呸,老子不屑。现在老子就是这里的主人了。你就是少夫人了,水家的当家主母了。
不!翡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做梦,一定是的。
夫君,你累了。翡翠柔着嗓子说。
不,我没有。他一把推开翡翠的身体,将桌子上的摆设全部扫到地上,满地的狼藉。
我受够了,我是男人,不要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你还不明白了,为什么就只有琉璃那贱人姓水而我偏偏姓木,因为水府是那老太婆的,我那爹都是她买来的男人,一只寄居在她家讨饭吃的狗。
翡翠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他身上的水湿透了她的衣服,让她觉得好冷,冷得快要结冰了。
她至少是你娘啊!
娘,狗屁,我娘是个妓女,妓女你懂么?就是张开大腿随便人上的婊子,我是妓女生的杂种,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肮脏,厄?
不,夫君……
啪!木耀石反手给了她一个巴掌,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果然母女都是一个德行。
翡翠捂着自己的脸,惊恐的表情像是看见了鬼,也许,鬼会比眼前的人善良。
她们的秘密,就这样赤裸裸的被铺开在光天化日下。她呆着,傻傻的跪着,忘记了哭,忘记了害怕。
木耀石突然温柔的弯下身,抚摸着她红肿的脸蛋,放轻了嗓子,说,娘子,我的好娘子,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我真的需要你。算是夫君我求你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