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所能看到的除了这片苍白的天地外,是更加广阔的黑暗。
黑暗取代了光明,最后眼前一黑,人仿佛从云层跌落,落在地上,碎成尘埃,再由尘埃重新组合起来,变成了完整的她。
扈朱镜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回到了身体里。
她的身体的感觉在瞬间被触发,感觉到温暖依靠着自己的细腻肌肤和她浅浅的呼吸。
发丝贴在胸口,而胡丽卿的脸颊正依在她的身前。
扈朱镜回到自己的身体,耳朵,嘴巴,鼻子都活跃起来,只觉得自己是被胡丽卿的气息包围着。
胡丽卿睡得香甜,看顾着扈朱镜生怕她发生意外,等到累及了才睡去。
扈朱镜不知道此刻的尴尬场面该如何解决,她也很累,所以干脆想留到醒来再说。
等她醒来以后,她一定会先把胡丽卿的绳子解开,然后放她离开。
胡丽卿睡饱了起来,第一件事情是先摸摸身边那不着寸缕的身体,摸到柔软结实的腰,再往下是大腿,再往下……
一只手在不恰当的时机打断了她恰当的行为。
胡丽卿心一惊,立刻明白过来,是扈朱镜她醒了,不过也跟着惋惜,醒了就不好欺负了。
好有好的一面,不好也有不好的一面,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对胡丽卿来说,肯定是希望她平平安安占了上风,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豆腐吃。
嫩豆腐把她的手拉开,胡丽卿继续装睡,眯着眼睛,说着含糊的梦话,还使劲往扈朱镜身上凑。
扈朱镜说:“别给我装睡,我知道你已经睡醒了。”
胡丽卿只有睁开眼,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说:“早啊。看来你是恢复了大半,连骂我的声音都是中气十足。”
“已经恢复了五成。”扈朱镜说。
胡丽卿惊喜道:“真的?没想到那颗丹药那么有效,早知道再给你一颗,你就能完全恢复。”
扈朱镜暗笑她贸然,说:“我吞了你所谓的灵丹妙药险些魂飞魄散,你还想再让我死一次吗?”
胡丽卿没想到扈朱镜会说的那么严重,眼神黯淡下去,揪着扈朱镜的手,说:“真的有那么危险吗?”
“其实,也未必会到死的程度,不过……”
胡丽卿笑弯了眉毛,说:“就说嘛,像你那么强悍的人,怎么会随便就死。”
这人啊……扈朱镜在心里叹气,说:“起身吧。”
“不!”胡丽卿赖着不起来。
“你不起来我怎么起来?”扈朱镜说。
胡丽卿索性把手伸过去拦住她的身体,说:“起来还是一样没事情做,让我再睡一会儿,大猫,你变老虎吧,我想你的毛了。”
扈朱镜说:“有毛的不只是我一个。”
“但是你的毛摸起来最舒服,睡起来最温暖。”胡丽卿喜滋滋地说。
扈朱镜把她推开,力气用得强大,不重不轻,也就是把她推到一边,然后自己掀开被子出来。
到了外面,暴露在空气里,从温柔乡到了寒冷处,温度相差极大,她从地上捡起衣服,穿上身。
胡丽卿把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裹成一个长长的木头。
从棉被窝里露出一脑袋,说:“你真的没有问题?”
扈朱镜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面对她说:“没有问题。”
“那就好。”胡丽卿这才放下心来,钻回被子里,过会儿又冒出来,说:“我是怕你死了我要跟着你死在这里。”
“不会的。”扈朱镜回头,对着她淡淡地微笑,想起那时候胡丽卿说的话,心口任会泛起酸甜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叫她恼羞。
胡丽卿第一次如此近地见扈朱镜对着她笑,上扬的嘴角和发亮的眼瞳都看得清清楚楚。
心怦怦地跳,人跟着热起来,她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更紧。
扈朱镜低头在整衣襟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胸口居然多了许多红痕。
再是解开衣衫,往下看去,红痕直到大腿上。
她猛地一愣,暂时回头,把胡丽卿从蛹里挖出来。
胡丽卿还在幸福地回味中,突然被人剥开外壳,人一下子暴露在空气里,不禁缩成一团取暖。
“大猫,你是在做什么,把被子还给我……”胡丽卿怕冷,加上下面的石床冰冷入骨,她不想死在这里啊。
扈朱镜乌云密布的脸让胡丽卿楞了一下,随后,她预感到自己将有危险。
“你在我的昏迷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事?”扈朱镜问她,眼中凶光大盛,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女人发火了。
胡丽卿只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却不知道是为何而死,所以反问了一句:“我做了什么?”
扈朱镜的手指点在自己的胸口,那敞开的衣襟如一道半开半合的门,隐隐透出门里春光,叫人更想进去做登徒子窥探那春光真模样。
而雪白之上盛开的星星点点之花,叫胡丽卿觉得熟悉。
怎么那么熟悉呢……怎么可以那么熟悉呢……哦,明白了……胡丽卿明白过来,可惜已经很晚了。
“不要啊……………”胡丽卿爆出一声长长的尖叫,但是她现在只是一个弱女子,抵挡不了扈朱镜的力气,还是被她得逞了。
结果是扈朱镜带着还没完全消除的气,眼里却透着一丝报复后的爽快,清爽地站在床边收拾衣服,而石床上锦被里的人把棉被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裹成一团变成一只大馒头。自严严实实的被子里发出悲伤的哭泣声。
“呜呜……大猫……你会受到报应的……扈朱镜,你等着,我一定会狠狠地报复你的……呜呜……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扈朱镜整理好衣服,神清气爽,对那大馒头说:“做好准备,今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你确定今天就能找到破绽?”胡丽卿从被子里伸出头,一时惊讶忘记遮住自己的脸,那张臃肿而且有一半有红色胎记的脸印入扈朱镜的眼中,扈朱镜忙把头扭开,忍住笑意。
胡丽卿又把头钻进去,尖叫道:“扈朱镜,我恨你。”
扈朱镜把手放在大馒头上,眼中的笑意消失不见,她说:“我已经做下决定,等一出去,就放你离开。”
“你就是嫌弃我是一个麻烦累赘。”胡丽卿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扈朱镜说,因为你成了我生命里的累赘,成了我心中的麻烦,如果不把你快点赶走,我有预感,此生怕是无缘成仙。所以既然知道你是种在我身上多余的毒瘤,我应当快刀斩乱麻把你割除,你有你的路要走,而我有我必须完成的使命。
馒头里的胡丽卿抱成一团,她第一次品尝到难过是什么滋味,很苦,自舌尖翻开苦味,然后传遍了口中每一处角落,连带着心也跟着苦起来,而心明明是不能尝到味道的。
到底是怎么了……她现在不是应该气自己的脸被毁吗,可是她不气,在扈朱镜身边,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子,因为扈朱镜从不赞美她的脸,从不因为她的美而对她刮目相看,她美丽的时候,扈朱镜对她如此,而她被毁了容,扈朱镜也未曾转变过对她的相处方式。
是不是在无欲无求的人眼中,美色只是一层薄纱,他们看到了薄纱后的白骨,而不曾为表象所沉醉。
胡丽卿沮丧的时候,扈朱镜说:“黑衣人为你而来,不是爱慕你这样单纯,他有心得到你,定不是能给你幸福,你离开以后快快去寻找依靠,那人如若能护你百年更好。”
“看来你知道想抓我的人是谁又是什么目的,对不对?”胡丽卿心里是有底了,听扈朱镜这样说,一定是她对神秘黑衣人的来历了解甚多,甚至说,连带着连自己会有的下场都知道。
面对胡丽卿的提问,扈朱镜想解释,却又不能解释的理由。她有她的原因,而且此事牵扯到虎族的荣誉,她万万不能泄露,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你不愿意做护我的那个人。”
“我天劫在即,以我现在的情况,是否有明日还是一个问题,更别说护你了。”扈朱镜低下头,看着那团小东西,不知道怎么生了想要把她抱住的冲动,总之觉得她很可爱,而且现在她发现自己陷入危险的情绪中,对胡丽卿的任性难以生起气来,反而多了宽容。
胡丽卿说:“你一门心思做神仙,做了神仙以后呢,你有想过没有,做神仙多没有意思啊,我娘每天跟我说她当年有无数个机会去做神仙,但是都不要,她就是瞧不起那帮子假正经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