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算算账好么?”温柔伸手,指端轻轻的抚过小酒的衣襟,轻柔的声音以轻松地节奏说。
小酒未明白过来,问:“我们之间有帐这东西么?”
在小酒衣襟上的手突然抓紧,勒住她的衣服,温柔的脸一变,严肃的说:“那日,在客栈里,你吃的喝的用的,都是用我们的钱,那身衣裳还是京城里最有名气的绣娘绣的,彩云坊的衣裳一件便值数百两,你点的那桌子菜,花了五十两白银,你到我家以后,每日光吃饭开销便是十两,加上那酒钱,一日便是二十两白银,加上你带过来的小拖油瓶,你算算看,你欠我多少钱!”
小酒摇头,很干脆的说:“算不出来。”
“是很多。”
“很多。”小酒点头。
温柔放手,拍平她起皱的衣裳,说:“你是聪明的兄弟,我就不和你计较,省的别人说起来我这个做大嫂的小气,只是,做人呢,都应该懂得报恩,是不是?”
“成,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把我卖了都听你的,我无怨无悔。只是,聪明在哪里?”小酒在屋子里巡视着,连床底下都找遍了,硬是没找到本该是新郎官的聪明。
“她逃婚了?!”小酒的嘴角慢慢翘起,似乎为这结果而感到开心。
“没,她在。”温柔戳破了她的妄想。
小酒的实现再度在一个大红的蜡烛,也就是全身上下都被红色包围的新娘身上移到温柔身上,接着是两个一样红色的丫头身上,地上的躺着的人又矮又肿,根本不可能是聪明扮的。
最后,视线回到了那个一动不动的新娘身上。
“我在这里。”大红盖头下,聪明独有的清润的声音传出来,小酒这才肯定这人便是她的好兄弟,只是,原本该是新郎的人做了新娘,而新娘却脱了嫁衣穿上男装,这一对,颠鸾倒凤,雌雄莫辩,自个乐在其中。
“莫兄,好想掀起你的盖头来,看看你做新娘是何等的美丽……”小酒一副流氓相,用力搓着双手,举止猥琐状。很快便得到白眼两枚,自是出自身边护短的伪新郎身上。
“她是我的,只有我能看。”伪新郎横生一脚,插进两人中间的空隙,用她即使绑缚严实了也有厚度的胸,将小酒挤开。
小酒被硬生生震开三步之远,不思检讨,反而是低头看自己的胸,自愧在这方面是先天弱势。
“还在磨蹭什么,拜堂成亲都来不及了,这辈子我要是不能嫁给聪明,我就嫁给你们其中的一个。”温柔见时机不对,怒上心头,说话也是口无遮拦,却让在场的几个人都饱受惊吓,刚刚才顿在那里作细致活的三人,像打了鸡血一样,飞速忙起来。
小宝负责脱那喜娘的衣裳,而小贝忙着给小酒画胭脂,从温柔的梳妆台上拿了上好的胭脂过来,抠了一把,当是烂泥一样抹到小酒那细致的脸上,用手心抹开,一层不够,还看得见那白,就再涂上一层,力求脸颊上贴着红色的一块饼。
小酒一边手忙脚乱的脱衣裳,一边还要伸长了脖子,让小贝糟蹋她的脸。
自古英雄最难过的,不就是钱这一关么?
而闲下来的两人则靠在一起,在喧闹外,独处着。一轮明月挂在上头,带着秋天桂花香的凉风迎面袭来,顿生凉爽。
“聪明,要不这次就让我占下便宜,你嫁我一次,下次轮到我嫁你,好不好?”温柔拉起聪明的手,笑着对她说。
红盖头里的聪明没出声,只是回握住她的手指。
谁嫁谁,都是表象罢了。结局,只要在一块不就成了。
一块啊,只希望这场婚礼平平安安的走完场,过了今晚,两人就该永远都被绑起来了吧,就像被同一根绳子绑住的蚂蚱,一直一直走下去,到死都解不开。
第六十六章
完结
后有人八卦心起,问起那场婚礼到底如何。
知情者皆会有如下表示。
抬头望天片刻,摇头,摆手,感慨似的说:“乱啊!”
贾府造的多大,能容多少人,就有多少人进来,就像一个盆子里装满了螃蟹,多余的就在外头等着爬上来。
放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一个个人,就像闹蝗灾时候那铺天盖地而来的蝗虫,把那池塘填了,树砍了,围墙扒了,全都整成一块平地,扑上红色地毯,而这只是一天的事情。
贾父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嫁人了,比谁都高兴,聘礼分毫不要,自己还送上春宫图一箱,庄家所有分店无限量提取的春药的令牌一个,给隔壁家的莫家,莫家也不肯显得小气,在外头当土匪的莫大哥特地带着一窝手下,从遥远的塞外赶回来,送上他们截下来的皇家贡品整整十车,上头红色朱砂印都没有撕开过。
那个早上,苏州城守门的打开城门,提着裤腰带揉着眼睛,恍恍惚惚的看到门口站成一排的高头大马和上头凶神恶煞的男人,一把冰冷雪白的刀子架在他脑袋上,把那男人吓得尿了裤子。
在皇宫里的莫二哥没什么好送的,便带了据说是皇帝亲笔所写的天下第一贾的匾额,由着三百御林军护送到苏州,为庆祝他的三弟能顺利娶来一房媳妇而来。
两兄弟相见,倒是把酒言欢,只是,各自带来的人马聚到一起,互看不顺眼,在经过一个时辰的眼神交战后,动了真功夫。
前头的人在贴喜字,后头像在上演杂耍一样舞刀弄枪。
坐在大堂主位上的贾大庸看这架势,就坐不住了,跑到娘子身边,贴在耳边轻声的说:“娘子,你说这闹下去,成什么样!啊!……”说话的片刻,一把手臂那么长的刀子从他耳边飞过,刀锋尖锐,割断了他的一根胡须。
贾大庸的胡须自做男人那天便当宝贝一样保护着,不让碰不让动,连梳理用的梳子都是象牙做的,这回断了一根,还是贾大庸最宝贝的那根,平时是爱抚不已,因为那根弯曲的弧度嘴是优雅。
愤怒下红了眼,把身上那件华服一抛,也加入大群架的行列中。两边都是敌人,谁都不帮。
贾夫人端着香茗,轻吹一口气,把上头的热气吹散,优哉游哉的说:“好日子,见了红就更喜气了。”
这样闹着,从中午吃午饭一直闹到黄昏,夕阳落了,鸟散了,喜乐奏起。
新郎和新娘走入众人的视线之内,吃饱喝足,身子骨也打开了的大伙开始有闲情逸致去细细观察这两人。
喜娘夸张的扭着她的屁股,每走一步,身子骨都要大幅度晃动几下,等走到明亮处,看她的人都忍不住感叹,这是人脸还是猴屁股,哪有人直接拿了胭脂往脸上堆的,厚厚两层云朵堆在她的脸颊上,还见人就笑,红粉像老化了的围墙,纷纷掉落下来。
喜娘身后跟着的是新娘和新娘。
新郎始终低着头,看着脚尖那块地,好像前头有黄金万两一般,硬是不给别人看他的脸。
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把身子弓成了虾米,缩着身子,一步步走的特别小心,顾着脚底的裙摆。
到了堂前,两人还保持着这副模样,气氛着实怪异。
贾老爷先对新娘的身份表示怀疑。
废话,女儿是他的种,高矮胖瘦会分辨不出来。靠近三步,贾老爷便凑上半个身子,弯下腰,抬头窥探大红盖头里的新娘的脸。
众人不解,视线顺着他看的方向去。
贾老爷几乎要把头钻进了新娘的红盖头里,被喜娘挡住了脸,硬生生推到位置上,喜娘的屁股不大,但是身子骨软,那么扭着也别有滋味。
大伙看她扭过去,又扭回来,走到新郎和新娘身边,扯着嗓子叫:“良辰吉时,新郎新娘拜天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喜娘是一口气都不喘就说完了主持词,大伙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到了最后的步骤了,洞房花烛去了。喜娘性急,新娘和新娘也性急,匆忙对拜了几下,便相互拉着手,转身便跑。
“这……这……”贾老爷几乎要说不出话,结结巴巴,连指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的手,都颤抖不已。
“小两口心急而已。情有可原。”贾夫人好声安慰道。
“简直是儿戏。”贾老爷拍着大腿,痛斥这对不孝的新人。
门槛就在前方,跨过了门槛,冲出人群回到屋子里,这婚礼已经是礼成,谁也不会发现她们两个颠倒的身份。只是在一脚踩上门槛的刹那,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挡住了温柔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