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说定了。”
随后的剧情就像开机前就披露的剧本一样无趣,多费口舌反而令人倦怠。总之,什么能力者啦,科学武器啦,线路规划啦,全部都变成了毫无用武之地的废弃设定。
人家纠集了这么一拨人不知计划了多久,连个挟持人质困兽犹斗的剧情都没分到。
在那枚子弹朝他袭去的时候,当麻下意识地出声喝止。没等他一句话讲完,那枚子弹被反射回去,嵌在了护目镜的正中,并未穿透进而打碎头骨。
解决了可能是当天最大新闻的见义勇为好市民一方通行(两年前),拄着拐杖看也不回看一眼就走了出去,明显气压降低。
向他坦白刚才是想说“别受伤了!”就可以吧?他会回答“你觉得有可能吗”,然后再回以“我知道不可能啦!”事情就能圆满解决了。
虚长两岁,还顺不了两年前恋人的毛怎么行?
“相信我啊!我都已经说过,我知道你是个温柔的人……”
“我会杀人的。”一方通行皱着眉头,不知是因为被当做小白花而嫌弃还是对如此夸赞而不适应,“我那边的也就算了,你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不在一般人面前罢了。虽然那些都不是一般人,但谁有能说全非善类?”
“可是我真的……”
“我知道,你并没有要我别杀人。大概是想说什么愚蠢至极的多余的话吧。”
他撇过头去。
“那……”
“问题是想帮别人也掂掂自己斤两啊,荷枪实弹的你逞什么能当肉盾?”
灰白色的小火山一下子爆发了。
咦咦咦——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上条当麻恍然大悟。
学园都市里超稀有的存在——老年人,很不凑巧地就在身边。在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惊扰的劫匪开始扫射时,当麻身体快于思想地从隔间里飞奔了出来,拥住那个穿着和服和披肩的老奶奶,一气呵成地将她护在了落地盆景和隔间墙的死角处。
用身体堵住那个角落的时间,或许还不足两秒钟,所以他过后立刻忘记这茬了。
“竟然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一方通行看上去气呼呼的,一个手刀劈在他肩上。
“我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不会轻易受伤的啦……”
不管怎么说也是实战经验丰富的无能力者了。滨面能徒手拆高达,自己怎么也能来个无伤躲枪子吧。
不然的话等那边的一方通行交换回来了发现自己突然守寡这种事也太狗血了。
“不过抱歉,让你担心了。”
差点忘了,那时的他那么别扭来着。不过这种像是弥补过去相处缺失的体验,也并不坏。
“谁担心了!”
虽然反应在意料之中,他总算是走近了些,和当麻一起站在手推车后面,空出来那只手毫不客气地往车里扔各式各样其实过了今天也无法享用的商品。
当麻想起家中便携冰箱里码得整齐的咖啡罐,衣柜里意外多的百货商店纸袋,客厅那个虽羞耻却让人驻足的心形照片墙。
早知道就不要浪费那些兜兜转转、蜗牛般互相用触角试探的时间了。他心中一悸,燃起将恋人抱在怀里腻腻歪歪的冲动。
虽然身边的也是本尊,但到底还是没办法绿过去的自己,也不想剥夺循序渐进的乐趣。
算了,还是化冲动为厨艺吧。
要看到教室里的情形并非什么难事。要看到总是不幸被点起来支吾、踩到拖把滑倒、被女生老拳伺候的当麻更不是什么难事。
包括金发间谍在内的损友,态度不佳但交流熟练的女生,看上去比最后之作还要年幼的老师,一群感情丰富的一般人。
非常……和平。和平到当下不必带任何人出场,和平到说一句无趣也十分应景,虽然他一点也不这么觉得。
没有抽血抽髓的“测验”,没有心怀鬼胎的“授课”,没有枪炮齐鸣的“训练”,没有鲜血满地的“清理”。所有的词汇都换了个意义,变得和平、愚蠢而让人向往起来。
虽然自己一个人被抛回了过去,但要说人生地不熟也太流氓了。
如果回到了更久远的过去,才不会管什么世界线收束,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去逆转已知的所有悲剧,即使殒身碎首也没什么所谓。也许正因如此,自己才被扔到了完完全全不掺一丝杂质的日常中,既无法改变命运的转折点,也不能为将来做什么切实准备。
但此时,面对着那时情感青涩又坚定不移的上条当麻,一方通行就像是面前摆着毛线团的白猫一样,余光里什么别的都没有了。
那时因为过于羞赧而故意无视,说是公务繁忙就早出晚归,都没能认真审视的恋人、英雄和偶像。
所有人都是因为少年好管闲事的博爱而得救,所有人都被他无数次站起的身姿吸引。
而最后,所有人又为他几乎无差别的博爱所苦。
得救了就希望他止步于此,不再因拯救他人受伤而由自己独占,这未免狡猾和狭隘。于是多少人对不堪启齿的心情缄口,只在他又一次毫不令人意外地对谁伸出援手时,发出一两句娇嗔般的抱怨并站到他的身侧。
那时的当麻还徜徉在桃花劫的余韵中,且不说那些条纹内裤前扣内衣之类,在那之中,他又有什么特别的?
嘛,要说自己是对上条抱有好感的人中最强的也能算数,说是被揍次数最多的……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等很久了吗?”踏着放学铃冲过来的上条当麻,像约会迟到的男友一样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他眯起眼睛,和善得不可思议。“不好意思啊,今天放学路上你可别想偶遇任何人了。”
“……?”
“露陷了会很麻烦,所以……你记得的吧?”
当麻虽然不抱什么希望,还是十分郑重地嘱咐再三了。
“放心,这种事我怎么也做了两年了。”仍然是第一位的第一位胸有成竹。
拨通的那一刻,被他定义为“家人”的存在立刻挤在摄像头范围里一顿嘘寒问暖,像是刚把孩子送来学园都市的外界父母一样紧张。
“你们啊别嗷嗷乱叫的……哟,小鬼。”他习惯性地向屏幕里打招呼,差点说出“变小了啊”来。
没想到,那边还是在一瞬间陷入了冻结般的沉默。
“一方通行!你这几天难道是被关起来调教了吗!御坂御坂担心地询问道!”
最后之作泪眼汪汪的脸一下子填满了整个屏幕。
“说什么啊,怎么可能。”他十分不走心地板着脸。我以前难道是什么恶犬吗。
当麻在摄像头外对他小声比划,“你OOC啦!”,并且失败地尝试转移话题,“最后之作,我们今天吃了一家不错的烤肉,下周带你去啊!”
在女孩欢呼的同时,上条当麻露出了心疼钱包的神色。方才二人在外面吃晚饭的时候,当麻以十分露骨的演技推拒了两下就从善如流地让一方通行付了钱。要是带上那时的自己,他大概没法像对“长辈”那样理直气壮了。
当麻煞有介事的模样让他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屏幕里的人更加怔楞。
“唔……虽然有点疑惑但笑起来很好看,御坂御坂在担心和看呆了的心情中纠结……”
“是今天心情还可以。”一方通行并不想费力维持过去自己的设定,毕竟他永远是曾经自己的黑,管他去死呢。
“大方承认心情不错也真是意外啊酱。”
“啊,难道是发生了什么粉红色的事情吗?御坂御坂大胆猜测!”
“嗯……”他想了想,“去了这家伙的学校,宣告了一下归属权。”
“没有吧?”当麻惊恐地看向这个一整天不是在对面楼看他对着试卷抓耳挠腮就是四处闲逛的“前辈”。
一方通行面不改色地掏出手机给他看,当麻只见明显是职员室的桌上摊开的花名册里,自己的脸上,赫然盖着学校小卖部的积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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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猪排用蛋液裹住面包糠衣,用盐黄油炸得金黄酥脆,无一丝焦痕。但是和中午的鸡块沙拉一样,被上条当麻这个心机表切成了一指宽,跟黄瓜、胡萝卜、腌根条一起,卷成了寿司。
方盘里是切得整整齐齐、有手掌高的厚蛋烧,煎蛋时掺了鲑肉和荀丝,上面盖着厚厚的鲣鱼花、鲜红的蟹籽和碎海苔。用木筷往中间一掐便完整地滑破为二,涌出一阵海盐的咸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