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因为约定好错开出门的时间,所以她还是走到街口才看见秦敛。
那家伙浑身跟没骨头似的靠着一棵树,站没站相,校服的拉链没拉,书包也不好好背,一只手拉着书包带,随意地搭在肩上。这会儿估计等得久了,正百无聊赖地抬头数树上的叶子。
但袁绦一走到她身边,她就立刻低头看了过来,同时绽开一个明朗的笑,“你来了!”
“等很久了吗?”袁绦问。
秦敛摇了摇头,又打量了她一眼,伸手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鸭舌帽,往袁绦头上一压,“把你头上伤口挡挡。”
袁绦不由抿唇笑了起来。外人看来,可能觉得她是那种不管外表如何都能显得淡定自若的人,但只有秦敛知道,她只是有一点强迫症,不收拾整齐就不愿意见人。
现在头上有伤也就罢了,还剃掉了那一块的头发露出头皮,实在丑得不好见人。
但这种微妙的心思,袁绦一般不会表现出来,就连老爸老妈也没有意识到她有遮挡伤口的需要。也就是昨天见秦敛的时候问了一句“很丑吗”,秦敛就记住了。
她正了正帽子,走在秦敛左边,“走吧。”
秦敛嘴角一弯,挤过来跟她挨挨蹭蹭地走着,然后寻机牵住了她的手指。
直到拐进校门口那条街,秦敛才松开了手,自觉站住了脚步,朝袁绦挥手道,“你先进去。”
他们学校在考勤方面一直很严格,七点之后,教务主任和学生会的值日生就会在校门口值守。
秦敛在学校是风云人物,自然也被老师们被重点关注,要悄无声息地谈个恋爱还真不容易。之所以能瞒得滴水不漏,全靠两人这种小心谨慎。现在在家长那边翻了车,学校里就更要绷紧神经了。
袁绦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自己先进了校门。
直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袁绦也没有碰上任何意外。即使她带着一个明显在这季节不合时宜的帽子,也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就是班里那几个学习拔尖的学生抬头看了一眼,但都很快低下头去,争分夺秒地开始学习。
但秦敛就不一样了,从进校门开始,就不断有人跟她打招呼,而她也神色自若地点头示意,一副巡视领地的样子。而越是接近高二四班的教室,这种阵仗就越大。
等袁绦能听见外面的招呼声,转头看去时,秦敛几乎可以说是被众人簇拥着出现在了后门口。而她身后跟着的男男女女中,只有三四个是同班的,其他人袁绦都不认识。
秦敛在门口站住脚步,转头摆了摆手,身后的一群男男女女立刻齐声道,“敛哥再见!”
袁绦抽了抽嘴角,眼看张子玉仔细地地将秦敛的书包搁在她桌上,然后才回了自己的座位,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每次看到这么中二的场景,她都怀疑自己是穿越到了偶像剧现场。
其实秦敛虽然是本校的“大姐大”,但其实从来没有欺负过弱小。
恰恰相反,她是保护弱小的那一方,这偌大的名头,全靠跟对面职中打架打出来的。
跟学习为重、每年升学率全市第一的花市一中不同,职中这名字,一听就充满社会气息,学校里的风气也很不正,拉帮结派、阶层分明,不但校内那些老实弱小的同学被欺负,就连一中的“书呆子”们也没有逃过。
秦敛入学之前,一中学生对此采取的策略是结伴放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告老师,倒也勉强足以自保,只是彼此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去年开学时,一中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一入学就被评为校花,被职中的“大哥”看中,钦点为自己的女友。女孩自然不从,于是“大哥”带人把她堵在了学校后门口。
那个漂亮女生,就是秦敛现在的小跟班张子玉。
据说那天秦敛不小心路过,仗着自己学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功夫,以一敌五打跑了职中“大哥”。“大哥”当然不服,遂正式下战书约架,再次被秦敛带着一中的小弟们碾压,从那以后,秦敛便一跃荣升为一中所有学生口中的“敛哥”。
正式因为这种复杂的原因,老师们虽然关注秦敛,但也知道她并不是典型的坏学生,倒也没采取什么措施。
要是让从小就对女儿的人身安全充满忧虑,担忧富裕的家境招来绑架之类的祸事,所以给秦敛报了不知多少武术班的秦叔知道,她学的东西都用在了这里,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第八章 不行
秦敛一进教室,就有一群人自发围到了她桌边,表达关切之情,“敛哥,怎么请了那么久的假?我听老刘说是受伤住院,莫非职中那群垃圾又来堵你了?”
“没有的事,就是不小心被掉下来的瓷瓶砸了一下。”秦敛十分春秋笔法地总结道。
这个说法显然很不符合小弟们心目中的设想,一时都有些无语。不过敛哥的光环是强大的,很快就有人回过神来,牵强附会道,“知道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道理吗?”
“呃……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瓷瓶?”
“就算真掉馅饼,更大的可能是砸一头包吧?不过这个要看馅饼从多高的地方掉下来……”
高二四班虽然只是平行班,但学校整体学习气氛浓厚,大部分同学虽然没多热爱学习,倒也不怎么讨厌,这会儿凑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计算起馅饼从多高的地方掉下来能砸破头。
直到班主任刘学明出现在讲台上,用厚重的资料书砸着讲桌喊,“早自习了!后面那一坨,说你们呢,围着秦敛做什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老师,我们在做题。”秦敛举起手道。
“做什么题?”刘学明怀疑地看着秦敛。
秦敛说,“计算馅饼从多高的地方掉下来才能砸破人的头。不过我们现在还缺一个数据,不知道多大的力才能给人开瓢,待会儿去问问地……生物老师。”
刘学明闻言抽了抽嘴角。在高二四班这帮学生的眼里,秦敛和袁绦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但两边家长打电话请假的时候,刘老师就已经知道她俩是怎么受伤的了。
对此,已届中年的刘老师赶到很疑惑,被瓶子砸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他哪里知道,秦敛这些话都是说给袁绦听的。两人在学校里不方便交流,所以秦敛总会想方设法说一些只有她们两人能懂的话,光明正大地撩袁绦。
比如此刻,她表面一本正经地跟老师同学说话,手底下却抓着手机,疯狂地cue真正被砸破头的袁绦本人:头疼不疼?看书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晕?戴着帽子会不会压到伤口?
袁绦看到了,但没理她。这家伙向来都是给她点颜色就能开染坊,要是回复一句,她整个早自习都不会消停。
好在老刘没有让她继续贫嘴,再次敲了敲桌子,“早自习开始了,都别说话。”
他说着,背着手下来转了一圈,确保每个同学面前都放着课本,正在努力早读,然后才在经过袁绦身边时,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袁绦,你跟我来。”
虽然教室里充斥着朗朗书声,但秦敛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袁绦的名字,抬头就看到她跟着老刘走出了教室,不由皱了皱眉。
刘学明带着袁绦回了办公室,一路上问了不少她的情况,确保她就算病中也在仔细,这才松了一口气,“老师知道你跟班里的学习进度不一样,你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就行,有什么不懂的再私下过来问。”
说实话,这么一根好苗子竟然落到自己手中,刘学明面对袁绦,始终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所以态度上总带着几分迁就。
好在袁绦不是恃宠而骄的性子,他说什么都笑着答应。
到了办公室,刘学明从抽屉里拿出几张表递给袁绦,“这是竞赛的报名表,各科老师都对你寄予厚望,所以把表格放到我这里来了,你挑一两科有把握的填报,也不要花太多精力。”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一班的肖老师找过我,希望你能先回那边去听课,等期中考试再考回去。重点班的教学进度和方法都更适合你,还有竞赛辅导,你觉得呢?”
袁绦眨了眨眼,这是她一直在等的,但真的到了这一刻,心里却没有原本想的那么高兴。可能人生总是这样,充满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