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信了他的邪,还想出来的?指不定看了多少春闺秘籍学到的。一想到他清冷出尘地坐在书房里,一本正经地拿着书在看,不想书却是少儿不宜的避火图,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他咬着她的耳边。
“别…别,痒…”
突然他替她拉好衣襟松开她,坐到她的对面。她心下一阵失落,难道是自己刚才发笑伤了他的自尊心。这男人的自尊心这么脆弱的吗?
这种念头才闪过,就听到有人敲门。
她恍然大悟,果然练武练到一定的境界是有很多好处的。可惜她吃不了习武的苦,要不然也能有这样的灵敏的五感。
进来的是晏实,说是阮从焕不顾身体虚弱来了衙门,沿途百姓追随一路随到衙门,将衙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两人起身,决定出去看看。
晏实不经意瞄到自家侯爷红肿的嘴唇,脸上立马红成一团低头不敢再看。努力告诉自己不要乱想思绪却不受控制,他家侯爷和国公爷难道真的那种关系?
不,他不能癔猜自己的主子。如果侯爷和国公爷真有那种事情,他应当第一个站出来替他们遮掩。
还未到门口,就能听到百姓的颂赞之词和感激之语。
“大人,要是没有您,我小老儿就要饿死了。”
“是啊是啊,我们全家的命都是阮大人给的。”
“大人为了我们都累病了,真是好官哪。”
“大人,您是我们浒洲的菩萨,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晏玉楼停下脚步,姬桑也跟着停下。百姓爱戴当地父母官,这是好事。阮从焕得了民心,又平息了灾荒,将来政绩上报定会官运亨通。
然而晏玉楼脸上并无半点喜色。
晏实原本一心欢喜地报给自家主子,不想看侯爷的模样并不像是高兴。他有些想不通,四姑父得了好名声,难道不是好事吗?
姬桑冷眼看着,淡淡道:“阮大人治理有方,浒洲比饶洲安定许多。饶洲虽未受灾,但民心涣散。固县县令方简一心盘剥百姓,连过往商客都不放过,我已将人查办。他背后之人正是饶洲洲判伍朝奉,也一并关押查办。将来回京复命,晏侯爷举荐之人政绩斐然,而我的人错处频生,实在是有负陛下的信任。到时还望晏侯爷替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姬某不胜感谢。”
他们出来的时候,浒洲的大小官员立马行礼跟在后面。
他话一出,晏玉楼就明白他的意思。
“信国公客气,你我同为大启臣子替陛下效命,无所谓谁胜谁负。饶洲之乱本官深有体会,那些人实在是太过不像话。信国公能亲自查办那些祸害百姓的官员,我深感佩服。说到识人看相,我自认比国公爷多了几分眼力。我这人一向大度,他日归京复命我定会在陛下面前替你周旋一二。”
身后以黄元化为首的浒洲大小官员各各心有戚戚,国公爷和侯爷还真是不对付啊。这明争暗斗毫不避人,竟是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
晏实挠了一下头,有些怀疑自己此前的想法。
国公爷和侯爷分明还是针锋相对,哪里来的相亲相爱,自己真是脑子被驴踢居然认为自家侯爷和国公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阮从焕还在苦苦相劝那些百姓,希望大家都散去不要妨碍衙门的人当差。百姓们热情高涨,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是越聚越多。
看到晏玉楼过来,阮从焕苦笑一声。
“我不过是尽着做官的本分,实在是有愧他们的称赞。”
“要是人人都能谨守自己的本分,这世间哪里还有不平之事,哪里还会有奸恶之人。你的本分能造福一方,自是当得起这些颂赞。”
阮从焕脸露惭愧之色,再次让那些人百姓离开。
“阮大人,借一步说话。”
晏玉楼把阮从焕叫走后,那些百姓眼见知洲大人走了,便是不用衙役们好言相劝也跟着陆续散去。
官员们见侯爷和阮大人离开,再看看被冷落的信国公,再次感慨两人积怨颇深,确实水火不容。
无人处,阮从焕担忧着。“无归,你如此不给信国公好脸色,难保他不会怀恨在心暗中使坏。”
“不怕,他自顾不暇眼下还没有功夫对付我。你怕是还不知道饶洲的程大人曾遇刺,治下的固县县令方简横霸一方行土匪之事,当地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我途经固县时亲眼所见,他自知包庇不住,亲自将方简停职查办。不想牵扯出洲判伍朝奉,两人一起被收押待审。”
“伍朝奉?”阮从焕愕然,“怎么会是他?”
“如何不是他?四姐夫可知他和杜将军府的关系?他的杜老夫人嫡亲姐姐的儿子。有他作为倚仗,方简才敢横行霸道。这些人拿着朝廷俸禄,不思替百姓办事反而处处鱼肉百姓,实在是该死。”
阮从焕附和,“确实该死。”
晏玉楼看着他,眼神落在他紧握的双手之上,眸色晦暗。
“人有善恶之分,官有好坏之分。一念从善一念向恶,好与坏却是难界定。好官会办坏事,坏官有时也会无心中办好事。四姐夫能将浒洲治理得当,我很是欣慰。但愿四姐夫能不忘初心,再接再励为百姓谋福祉。”
阮从焕面色如常,一脸郑重地点头。
“无归放心,我永不会忘记自己做官的初衷。”
“那就好。”
晏玉楼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眉宇间带出一丝纠结,脸色不复之前的清风朗月。
“公事要紧,但家事也不能不顾。我知道四姐脾气娇蛮,这些年你担待不少。那日你让她和我回京的话,我知道是气话。后来我认真考虑过倒也不是不可行,你在浒洲任期已满,此次你政绩不凡要想调回京中不是难事,你意下如何?”
阮从焕一愣,紧接着摇头,“琬琰是侯府娇女,嫁给我确实委屈了。浒洲比不上京中,她有些不适应不了我能理解。她要是想回去就回去吧,我是不会走的。当年我受任离京时曾经立过誓,此生绝不做富贵之官,我愿用自己毕生所学造福百姓。”
几年前的阮从焕,也对晏玉楼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他眼神清明坚定,其中的决心凛然果断让人佩服。当时的晏玉楼从不怀疑他的忠心,甚至曾因为他的话而动容不已。
然而他或许不知道,在他刚刚再说那句话时,眼里只有坚定果决,并没有以前的凛然之气。晏玉楼的心往下沉,眸底黯然。
“大丈夫志在四海,我支持你。”
“多谢。”
阮从焕离开多日,衙门有一堆的事情需要他处理。他走之后,晏玉楼站在原地呆立了许久。地上的影子从短到长,日头渐渐西斜。
人心要是不会变该有多好,她能接受无关善恶的改变,却接受不了身边的人从光明走向黑暗。但愿四姐夫确实无辜,一切都是自己多想。
晏实像影子一样跟着,她背手回头,“把清明放出来吧。”
“侯爷,万一他乱说话怎么办?”
“他的主子都回来了,我们再把人关着不合适。做下人的乱说话,自有主子管束,我们外人不便插手。”
晏实得令,吩咐下去。
他不知道自家主子的用意,但他再是不关心旁人的事情,也多少看出来四姑爷和四姑奶奶夫妻之间出了问题。四姑奶奶的性子越发的让人不喜,四姑爷也变得沉郁许多。而且侯爷也有些奇怪,明明杜将军府那边有嫌疑,为什么不去查个清楚反而一直呆在浒洲不离开。
清明被放出来后不到两日,就传出知州夫人不贤惠的事情。
晏玉楼冷着一张脸,听着花姑气愤的声音。花姑前几日都在养伤,眼下伤好了就开始在街上乱窜,自是听到不少坊间传言。
“真是气死我了,那些人还说阮夫人除了娘家势大,没有一点能配得上菩萨阮大人。还说自打侯爷您来了浒洲,可算是给阮夫人撑了腰。明明知道阮大人卧病多日身体不好,还逼着他日日在衙门熬到通宵…”
采翠给花姑使眼色,花姑这才没有再说了。其实还有一些难听的话,好像隐约有人开始传阮夫人不守妇道。
晏玉楼面色沉沉,她很清楚这些话再传下去会传出什么来。先前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清明误会了什么,或是被什么人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