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等论长相差他们太多,大当家只要不是眼瞎,万没有看上我们的道理,不如将我们放了。”
马铁柱晃了一下拳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把你们放了,想得倒美!”
那些人惧怕马铁柱,缩着脖子不敢作声。
牛兰花低声训斥,“侯爷在此,如有你说话的地方。”
马铁柱立马臊眉耷眼,委屈的表情和高壮的身材极不相符。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听一个女人的话,不是牛兰花的手段太高,就是马铁柱太过忠心。
晏玉楼看出些许门道,世人往往舍近求远。若牛兰花真要招夫,没有人比山寨里的人更合适,也没有人比马铁柱更适合。
那几人听到侯爷两字,俱都露出惊疑的表情。
“侯爷…可是荣昌侯?”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发问,目光越来越确定。生得如此俊美的侯爷,除了荣昌侯还会有谁。
说来也巧,这位书生正是此番落榜的举子。当日王澋等人闹事时,他也曾在人群之中。不过他胆子小不敢往前凑,只敢远远站在边外。
加之那时晏玉楼一身蟒袍,脸也没有涂黑,他一时没能认出来。
“真是荣昌侯?”
另外的人发问,得到他肯定的点头,几人齐齐跪下来。
“侯爷,您替草民做主啊。草民收到信说家中老母病重,不得已抄近路归家,不想半途被这些人劫来,说是要招草民为夫。草民父母早已替草民订下婚约,只待来年开春完婚。谁知这些人不听辩说,非把草民强行扣留。求侯爷明察,让大当家放我们回去吧,若是回去得尽,怕是见不到老母最后一面。”
“学生春闱落榜之时曾立誓苦读三年,三年后再下场。男子汉大丈夫没有立业实在无脸先成家,何况学生与大当家殊途异路,实不能成为夫妻。侯爷您身份贵重,他们连您都敢劫来,可见胆大包天。朗朗乾坤天理昭昭,他们竟敢如此行事,侯爷您不能不管啊!”
“你们…你们…他娘的…你们敢嫌弃大当家,活得不耐烦了吧。”
马铁柱实在没忍住,又是横眉怒眼的。
这次牛兰花没有制止他,他像是得到鼓励,捋着袖子就要上前。不想手臂被人抓住,他动了几下都没有挣脱。
回头一看,见是晏实,当下一愣。
这小子看上去不显,怎么如此厉害。
“我家侯爷面前,我看何人敢放肆!”
此时晏玉楼已从百转千回中醒悟过来,她没有理由不怀疑姓姬的。他一个国公,又不像她一样急切找人,为何要冒险走雁秋山。
他身边的人呢?
阿朴那小子就是他的影子,怎么可能把自家主子丢下。还有程风扬也不见踪影,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合常理。
“大当家,方才我仔细观察过这些人,我发现他们都不是你的良配。”
“都不是?”牛兰花怀疑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不知大当家有没有想过,与其留住心不甘情不愿的人,不如找一个心甘情愿效忠自己的人。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大当家身边的人就很不错。你们朝夕相处感情深厚又知根知底,彼此都无二心。夫妻同心同德,才是真正的良配。”
牛兰花目露茫然,不知道她指的是谁。
她眼神微挑,看向黑红着一张脸的马铁柱。
一时间,屋子静下来。那四个青年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牛兰花。牛兰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不行,铁柱是我的兄弟。”
马铁柱失望地耷着眼,双肩垮下。
牛兰花看到他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眼神慢慢起变化,最后看看晏玉楼,又看看那几名男子,像是在想什么。
最后豪爽拍掌,大声宣布,“我早就说过让兄弟们不要折腾,外面的男子哪里愿意和我成亲,他们非不信邪。侯爷说得没错,强扭的瓜不甜。这些人既然不愿娶我,我何必强留他们。铁柱,你把人放了吧。”
马铁柱双眼一亮,故意虎着脸瓮声瓮气地催促那几人,那几人对着晏玉楼千恩万谢,然后跟着走了。
“贺二爷,且慢。”
晏玉楼叫住姬桑,对牛兰花道:“大当家,我与这位贺二爷算是旧识,可否让我和他说几句话。”
牛兰花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去数回,终于同意。
众人出去,晏实等人守在外面。
屋子里只剩下姬桑一人,他静静地立着,似乎并不是被人关着,而像是此处本就是他的地盘。她默默看着他,觉得自己以前或许大错特错。
她总以为姓姬的与她实力相当,两人角逐暗斗从来都是不分伯仲。然而最近这种想法渐渐站不住脚,他发现他身上有许多的谜团和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这样的他,颠覆了她的认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和无归一样,自是被人抓来充婿的。”
她定定看着他,半个字都不相信。他给她的感觉越发的难测,她压根不相信他会被人抓来,除非他是自愿的。
“你觉得我会信?”
“为何不信我?”
“我如何信你?”
他的算计、他的城府还有他的野心,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不敢相信。他凭什么认为她应该信任他,就因为他们曾经有过一夜春风,何其荒谬。
“世间能信之人唯骨肉挚友忠仆,国公爷与我非亲非故,何来信任一说?”
他默然,双眸紧紧盯着她的眼,像是看透她淡然表情下真正的想法。她神色不变,与他对视。两人视线较量彼此毫不退缩。
突然他表情放松,人更加贴近,“你说貌美的女人不可信,包括你自己吗?”
又来了,他又变成那个精分的样子。她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眉头紧紧地皱起。这句话是她不久之前对晏实说过的话,他是怎么知道的?
晏实不可能背叛她,当里在场的还有采翠和花姑。采翠当然不可能卖主,唯一的可能就是花姑。
“你收买了花姑?”
他没有否认。
她的心里略不是滋味,说实话她没有想过花姑会背着自己向他通风报信。她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他,或许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行踪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堂堂国公,没想到居然会利用一个女子。花姑不过是个无根的浮萍,你利用那样的女子是何居心,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没有利用她,她得知我痴情于你,自愿替我报信的。外人尚且看出来我的心意,你为何视而不见?若论貌美无人能及你,你的意思是你的话不能信。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心口不一言不由衷,其实你从未怀疑过我,你的心里一直都是信我的,对吗?”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如此喜欢自欺欺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觉得戏耍我很好玩吗?你当我看不出来吗?要是我猜得不错,牛兰花是你的人吧,你才是这个山寨幕后的当家。”
他以拳抵唇,低低笑起来,“无归就是聪明,我从未想过要瞒你。你要是想知道,我会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她神色微冷,表情变得极为严肃,“你的私事我不想知道,你背后做的勾当我会亲自去查。我奉劝你一句,敛财可以谋权也可以,万不可行谋逆之事,否则我会亲手替大启除害。”
“你在担心我?”
“国公爷你是眼瞎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担心你。念在我们同僚一场我在好言相劝,免得大家日后难看。你有你的野心和报负,我有我的路要走。若是殊途同归我们自是能亦友亦敌,要是你执意违抗天命一意孤行,那么我们只能是敌人。除了这两种关系,你我之间万没有第三种可能,望你悉知,莫要再说一些让人误会似是而非的话。”
他低低的笑声在屋子里格外清晰,沉沉闷闷的好似古琴。她的五官因为疾言倨色而显得十分生动,倒映在他清漠的眸中。
寨子里的灯火和喧闹都与他们无关,甚至外面等候的人也可以当成不存在。他的眼里心中只有眼前的女子,她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人爱得牙痒痒,偏又奈她不何。
“无归,你知不知道,每当你底气不足时你的表情比平时都要严肃凛然,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你坦荡磊落,却不知你是在心虚。若是这里有镜子,你可以看看自己此时的模样,你分明是关心我,为何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