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瑾瑜脸色一变,冷了下来。
“好了,在这里争什么,是嫌家里不够乱吗?琼琚你也是,你这火爆性子也该收一收。什么叫你没有两个儿子,你没有住在侯府,传出去不怕丢人吗?今日这事娘做得没错,那女子别管是什么目的,眼下留住是最好的。楼儿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们与其在这里吵架,还不如想想如何让母亲开心一些。”
长姐发了话,做妹妹的无人会顶嘴。晏琼琚撇着嘴,狠狠瞪一眼晏琬琰。晏琬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得不行。
晏瑾瑜头疼起来,楼儿的事情还不清楚,家里倒先乱起来。要是被外人知道他们侯府出嫁的姑奶奶在弟弟失踪时觊觎侯府的爵位,她的脸往哪里放。
那个女子留下并不是坏是,一来不能确定是真是假,二来也是让娘有个念想。否则楼儿还没找到,娘就先倒下了。
“琬琰你如今住在府里,有事没事别哭哭啼啼。娘生病了,府里的大小事务你该搭把手的就搭把手,不要整天寻思一些有的没的。”
“娘不让我插手,都是冯妈妈在管…”
“你说你,正正经经的一个主子。这个时候就该你出面的事情,娘都愿意交给一个下人。你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这些年你在浒洲管着一个后宅,就没有一点长进吗?”
提到浒洲,晏琬琰更委屈了。姐妹们都在京里享福,就她在浒洲受苦,大姐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她嫁的也是世家大户,何至于像现在一样被人看不起。
眼泪将流下,就被晏瑾瑜给制止了。
“行了,你也别哭。娘不让你管你就好生呆着,把两个孩子看好,其余的就不要没事找事。弄得自己不痛快,别人心里的也不舒服。”
说完,晏瑾瑜率先走了,晏琼琚看着四妹摇头叹气后,跟了上去。晏琬琰一跺脚,捂着脸回到自己的院子。
杜氏歪靠在床头,神色不太好看,想到自己的女儿们心里堵得发慌。冯妈妈端着一碗鸡汤,劝她多少喝一些。
“你说说,我先前还当她们都是好的,个个心里有娘家,都是看重楼儿的。不想楼儿那边还没什么事,她们倒是一个两个的谋算起来。真要是楼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看这侯府保不齐就要改名换姓了。”
“四姑娘也是一时想左,到底还是怕侯府断了香火。大姑娘是个明理的,凡事看得透彻。二姑娘就是脾气急躁一些,心也是好的。老夫人您就放宽心,等到侯爷回来,这些烦恼自然都没了。”
杜氏幽长地再叹一口气,道理她都明白,就是觉得心里不太得劲。她看得分明,不光是琬琰动了心思,瑾瑜何偿没有存着那份心。
侯府的富贵啊,谁会不心动。
便是瑾瑜没有,谢家那边也会有。民间有吃绝户的习俗,世家大户要脸面吃相不会难看。真要有那么一天,她有何脸面去见地下的丈夫。
女儿们第一次让她觉得寒心,但总归是自己的女儿,就算是有些小心思也不全是私心,多少还是真心想帮衬娘家。
但自己娘家人就不同了,句句戳她的心窝子。
楼儿上次发过大火,言明和杜家那边少往来。最近这段日子,娘家那边确实和侯府少了走动。她原也是不想见他们的,谁知道自家老母亲亲自登门,她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杜老夫人见面就是嚎啕大哭,说杜氏命苦先是死了老公现在又死了儿子,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杜氏面色阴沉,要不是对方自己的亲娘,她都让人轰出去了。什么叫死了儿子,她的楼儿还活得好好的,有这么咒自己亲外孙的人吗?
“我可怜的元娘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娘,楼儿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别哭了。”
“怎么能没事,听说掉进万丈深渊,指不定已经粉身碎骨,尸骸都找不到了。你这孩子心里苦,娘是知道的,娘真心疼你啊。”
传言传着变了味,原本跌落山坡,现在传成掉进深渊。原本说找不到人,眼下就成了粉身碎骨尸体都找不到。
杜氏的心突突的疼,明知道楼儿没事。可是在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心抽抽的扯得难受无法呼吸。
杜老夫人嚎哭半天,总算是停止了。
“元娘啊,你往后可怎么办哪?这偌大的侯府,连个承香火的人都没有,怕是不知有多少坏人打主意。娘听说你把那个谎称怀了楼儿孩子的女子留下,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那女子…”
“还真有这样的事情?”杜老夫人高声喊起来,“我还当是别人误传的,你是多么精明的人哪,怎么连这样的把戏都看不出来。楼儿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个当娘还不知道?他分明对女子不感兴趣,珍姐儿那样的容貌摆在他面前他都不看一眼,还能看中一个乡野村姑?你把那女子叫出来,我倒要好好问一问,是谁给她的胆子敢欺骗到侯府头上!”
杜氏的心更是冷得厉害,还以为娘是真的担心自己,不想还是为了侯府的爵位。真是可笑的紧,侯府再是断了香火,也不可能从杜家过继子嗣。
她还有五个女儿,外孙们总归都有晏氏的血脉,她再是糊涂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娘别问了,那女子我已送到庄子上养胎。”
“什么?你还让她养胎?她养的哪门子的胎,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带来的野种你居然还把人留下?这不行,我绝不请允许你被人骗。如今侯府没个顶事的男人,你多半是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我让你大弟和大侄子过来,府上有男人才好办事,你一个妇道人家哪天被人骗光家财都不知道。”
杜氏冷了的心已经麻木,眼下唯有说不出来的悲哀。娘哪里是不放心她,分明是想趁机捞油水。真让大弟和侄子住进来,只怕哪天侯府真被人搬空了。
“娘,你不用担心,还有谢家和袁家呢。有他们在,这宣京城里有哪个人能欺负我一个妇人。如今我这府里事多,我就不多留你。”
杜老夫人眼皮子一耷拉,整个人阴狠起来。她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养了这样一个女儿,侯府富得流油都不知道舍些给娘家,成日里防娘家人跟防贼似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指不定是报应呢。
要不然怎么先是死了丈夫,现在连唯一的儿子也死了。
“元娘啊…”
杜氏闭上眼睛,一脸病色。
冯妈妈见机低语,“太夫人,自打侯爷出以来,老夫人精神时有不济。方才您来之前才喝过药,眼下药效上来怕是要睡上个把时辰。您看,要不老奴送您出去?”
杜老夫人气得肝痛,元娘分明是装的。
她气呼呼地离开侯府,转头对着侯府的门啐了一口。
从这一日起,侯府就关门闭户不再见客,任何人都不见。杜家那边后来又派人来过几次,都不得入门,气得杜老夫人逢人就说侯府是遭了报应。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个月又一个月。
饶洲那边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晏玉楼就像是从人间蒸发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谢家和袁家派去的人和晏实他们分开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人都觉得希望渺茫,心里都默认晏玉楼死亡的事实。
秋去冬来,侯府的天像被冰雪封住一般,整个府里处处死寂。侯府的旧部多数和谢家一起开始针对信国公府,朝堂之上风起云涌。
朝堂不平静,宫里也不算太平。
先前还一直敬着姬太后的晏太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处处为难姬太后,偏又让人挑不出错来。比如说姬太后和太妃们玩叶子牌,晏太后就一边烧纸一边哭先帝。姬太后派人向御膳房多要了几道菜,晏太后就茹素一天哭先帝。姬太后穿得鲜艳一点,晏太后就一身素服哭先帝。
姬太后不能动,一动晏太后就哭先帝。先前因为晏玉楼失踪,她天天在梦里笑醒。这阵子人心情大好,恨不得天天吃喝玩乐扎晏太后的心。
晏太后使出这一招,她是牌也不敢玩,好吃的也不敢多吃穿都不敢穿,气得她肝痛差点扎小人。以前哭先帝的都是她,姓晏的好生可恶,居然学了去。
她召弟弟进宫,哭诉半天弟弟也没个表示,她更是气得头晕真的病倒了,天天哼哼叽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