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巍看着面前终于抬头与自己对视的人，眼神有着出人意外的咄咄逼人，但是李默悦却笑了出来，低而浅的轻笑声不知怎么就把顾欢的心往凉水里浸了一半。
他像是来到自己熟悉的环境，拿起自己顺手的武器。
“哦……比如现在明明是去参加订婚，但是因为曾经是情敌就隐瞒顾欢的人？”
他歪了歪头，笑的纯粹，倒是像个孩子。
“你说宋清之啊？”
卫巍低头看了眼手机，不为所动，倒是还记得提醒了一句。
“宋清之大概四个小时就要降落了。”
“你不跟顾欢说清楚吗，还是等宋清之跟她说清楚了，再来找你？”
他却还只是笑，白色的牙齿晃眼，但是面前的卫巍更向伸手捂住那双眼，再能够继续说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
“手链，导师分组，这次宋清之去美国，还有最近的……”
他们完全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李默悦脸上的微笑一块一块碎掉，在突然传来的敲门声中完全破灭。
完美的微笑和礼貌的位置，不近不远靠在门边，指节轻叩在门上。
“学长们，巧了。”
李默悦就看着顾欢一步步走近，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站到两人中间的桌子旁才停下来，却是把书包拿下来放到桌上，在两人同时的凝视下翻翻找找扒拉出一盒饼干来。
Nabati的布朗尼软曲奇。
卫巍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无奈却带着笑意。
她还记得这个。
“我本来想说，正好来主教自习，顺便看看你还在不在这个教室。”
顾欢伸手把饼干推到卫巍面前，想了想，却又自己拿起，把纸质的盒子包装轻轻地撕开。
“没想到遇到你们在说话，打扰就见谅啦。”
她低着头，眼神专注在包装纸盒的两端，手指来回移动寻找着一个更省力的开口，仿佛眼前拆开这个盒子才是大事。
“我来。”
从刚刚就沉默的李默悦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零食，毫不费力，只有“嘶”的纸盒裂开声，很快就被打开，虽然他甚至没有从盒子上两头标记的撕开处入手。
四条塑料包装的小袋子藏在盒子里，顾欢伸手接过，抽了一条拿起，伸手递给李默悦：“学长，谢谢你。”
他僵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装着剩下饼干的盒子被轻轻推给卫巍：“你，星哲，还有快要回来的某人，可以分一下。”
“新品，代购，绝对靠谱。”她眨着眼睛，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卫巍终于轻笑出声，接过了这盒饼干，没有告诉她，自己“新进”的货也安安静静躺在寝室抽屉。
至于之前跟她提过的难买，那真的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好了，我要去自习了。”
她皱了皱眉，低头看着书包里塞着的论文：“把这些看完可太不容易了。”
“学长，很谢谢你。但是以后不用这么做了，除了还没有落地的那个混蛋，我会感到不习惯。”
她的话藏了一半，却足够告诉李默悦：
你不用这么做了，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了，我不接受。
他的脸色有些泛白，第一次感受到“混蛋”两字的友好用法，在他身上。
他勉强把笑意挤了出来，点了点头，手中攥紧了那袋零食，感受到它略微柔软的饼干质地后又慢慢地松开了力道。
“好。”
707只剩下了刚刚气氛还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现在却像男孩儿一样，面对面坐在桌子前，扒着手上零食的塑料包装。
叹气，沉默，打量。
李默悦在卫巍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的眼神中同样沉默着，直到咬下第一口曲奇，然后把小小的一枚全部包进嘴巴里。
巧克力的软外壳，布朗尼风味的流动夹心，有苦苦的香气还有甜甜的回味。
他抬眼望向卫巍。
“挺好的。”
味道很好。
现在这样也很好。
他拍了拍卫巍的肩膀，起身，把袋子里剩下的最后一枚也丢进嘴巴里，出口时声音有些模糊：“现在这样刚刚好。”
卫巍还坐在桌子前，手上摆弄着刚刚的纸质盒子，闻言抬头看向他。
“我最近可能要搬走，一直没跟你们说。”
“我家里人想经常来看我，可能不太方便。”
“不早了，现在就回寝室收拾了，等宋清之回来帮我跟他说一下吧。”
是真是假还是契机他都离开了这里。
卫巍攥紧手中的袋子，那些对话在不断冒了出来。
“那个手链，我给李默悦了……”
“我们学校有没有美国数学建模比赛的名额……”
“李默悦和顾欢……”
最后只有耳边前几分钟实实在在的出现的那句话。
“挺好的。”
第95章
晚上十点，学校后街的酒吧，长岛冰茶。
卫一夏没好气的走了进去，还没开始寻找，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最靠近门口的吧台的老熟人。
一只手提包被甩到李默悦身边的桌子上，标志性的花纹让李默悦挑了挑眉，它的主人像是完全不关心它入手的价值。
他转身，似笑非笑，来的果然是卫一夏。
事实上卫一夏也不知道怎么就过来了，就因为想要一个道歉？
见了鬼了。
“要道歉的人十点钟让女孩子到酒吧来还真是十分诚意啊。”
她翻了个白眼，接过李默悦推过来一杯饮品，有酒香和果香交缠的味道，她抿了一口，表情放松了不少。
她的酒量还不错。
“怎么才能更诚意一点？”
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眯着眼，笑着看着身旁刚落座的人，她扁了扁嘴巴，表情看起来有些嫌弃。
“算了，你的道歉，怎么都感觉没诚意。”
针尖对麦芒，信了他会道歉才有鬼。
“抱歉。”
李默悦的声音沉沉的，认真的语气让卫一夏有一瞬间的错愕，待她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风轻云淡的笑。
“我今晚刚和你哥聊过。”
他的眼神对上她的，深不见底。
“还很巧的被顾欢碰到了。”
他耸耸肩，毫不在意的样子，卫一夏深呼吸了一口：“你来跟我告状的吗小学生？”
“哼哼”两声笑声，他的眼角看起来十分愉悦，摇了摇头，柔软的发丝微微颤动。
“我还没说你哥说了做了什么呢。”
卫一夏身体前倾，手臂撑在把台上，手掌托腮，侧着脸看着他没有说话。
“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挺感谢他的，至少我很久没有这么清醒了。”
他的话意有所指，卫一夏想到刚刚他提到的顾欢，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挺好的。”
她可没有什么安慰他的念头，她想。
李默悦又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杯子放到桌面上，做了和她现在一样的动作，像镜面对称一样，卫一夏却像受惊一样身子朝后动了动。
她动了动嘴巴，才突然想到有一件事或许可以问了。
“我之前给你的……”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直到手机的铃声突兀的响起，才打破这几立方米空间的安静也把卫一夏说了一半的话打了回去。
李默悦笑了一声，直起身，拿起一旁的手机表情却沉了下去，他背过身接通电话，却没有起身离开的意图。
“喂，妈，好，我知道……没有必要，如果不在我手里我会想办法毁了他……”
他的表情有些厌恶，这段对话还不够两分钟，电话就被李默悦挂断。
卫一夏只能听到他的话，看到他的动作，可是很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耐，还有那最后主动挂断电话的动作。
她低头看着杯子中颜色可爱的饮品，抿了一口，抬头时那人已经又转回了身。
“你刚刚说什么？”
他或许去学过变脸吗？
卫一夏突然感觉有些恹恹的，抬眼看着他：“我说，我之前给你的手链你还给顾欢了吗？”
他坦诚地摇头，像是不知道她怎么会问这么久之前的问题：“你提醒了我，我今天搬寝室的时候还拿着了，找个时间还给她，但是……好像也有点不想还了。”
李默悦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但是下一秒表情就凝固了。
“我之前拿给过宋清之，不过他说你是代班，可能见面还给顾欢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