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天犬略略垂了眸子道:“那地方,不能去太多人。”
“你什么意思。”陈江流冷声问了一句。
孙悟空道:“这容易,我先去,你们就先回那客栈等着。”
陈江流没有说话,倒是小白龙道了声是,九梁才拉着陈江流也应了。
九重天,宣华殿外,孙悟空望着那奢华的大门问哮天犬道:“你没弄错吧,这地方可是九重天。”
哮天犬眯了眼睛,道:“没错,就是这里,这种事,我从来没有错过。”
孙悟空抬眼去看那牌匾,从前在九重天仿佛没听过这么个地方。宣华殿……究竟是哪位神君的住所呢,看着如此气派。
正想着,远远有人抬着轿辇过来。孙悟空隐了身形躲在暗处。
八人抬着的轿辇,华盖之下是一袭降色华服的女人,朱唇粉面,一双眸子潋滟着妖异幽蓝的光。
一行人停在殿外,那女人下了轿辇便立刻有俊俏的仙童过来扶着。
孙悟空见这场面,不由道:“这是什么人,好大的阵仗。”
以往所见仙人,便是玉皇大帝也是骑着坐骑往来于九重天,这人又怎么能叫人抬着呢。
哮天犬哼了一声道:“一步登天的妖精,不值当大圣记得名字。”
“听你这语气,瞧不上她?”
哮天犬道:“小神不过一条狗而已,又哪里敢瞧不上她。”
哮天犬如是说,却已是恨得牙痒痒,只怕若不是忌惮着身份,大有将其拆骨入腹的架势。
什么愁,什么么怨呢,孙悟空心下叹了口气,仍静静瞧着。
那女人被人扶着,一双眼睛中有轻蔑天下人意思,原是比那些四海中的龙太子还要傲上几分。她看了四下一眼,也不曾开口,只稳稳立着。
另有小童从门内出来,弯着腰唤了声:“夜寻上仙。”
夜寻垂眸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手,才迈了步子进去。
孙悟空见人已进去,问啸天犬道:“你便是自己瞧不上,总得告诉俺老孙吧。”
哮天犬深呼了一口气,道:“千年的狐狸成了精,人前一套背后又一套的东西。大圣不知道,别瞧她在人后有模有样的,玉帝面前狗都尚且不如,惺惺作态给谁看呢。”
“……”这算是连自己也一块儿骂了,孙悟空挑眉继续看着那宣华殿。
按理万物皆有灵,也都有可以得道成仙的机会。花鸟鱼虫可以,狐狸也可以,只怕这夜寻背后必然做了些什么令人不耻之事,这才叫哮天犬这样心思单纯人的都不屑于念在口中。
良久,哮天犬拽了拽孙悟空的袖口,道:“大圣,既然知道是谁咱们便回去吧,眼下出来许久,再不回去,主人会怪罪的。”
“也好。”反正一时也不能拿那夜寻怎么样,不如先回去问上一问,哮天犬问不出,自然能有问得出的人。
两人未在此过多停留,驾了云便要往回返。
还未下九重天去,身后有人追了上来,却是天蓬元帅握着九齿钉耙过来。
“天蓬元帅,你不是在天河中不能出来?”孙悟空问他。
天蓬看了哮天犬一眼,道:“去向玉帝述职,原是该来这么一遭,你这猴子何故到了这块地方?”
孙悟空道:“为了追寻一个小妖的踪迹,到了此处便没了影子。”
孙悟空未将追到宣华殿的事说出来,天蓬心下却有些明了。他看着孙悟空道:“你来这一遭也是不易,不如与我一同去天河,有些话想要说与你听。”
“说给俺老孙听?”孙悟空心下纳闷,这天蓬往日见他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哪里会特意请过去,莫不是有什么话不能叫啸天犬听了去。
哮天犬见他二人说起了话,忙道:“你们先说着,我得回灌江口了。”
孙悟空点了点头,哮天犬归心似箭撒腿便跑。
远处云来云往,很快瞧不见人。
天蓬往见没了哮天犬,拉过孙悟空的胳膊便往天河去,一路风风火火,不带半点犹豫。
好容易到了天河,孙悟空这才挣开了天蓬道:“缘何这样心急,这里除了一条河便是一张榻,你想做什么?”
天蓬蹙了眉头,道:“我还想做什么,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九重天何处皆可去唯独这宣华殿附近,你还是少去为妙。”
“这是个什么缘故?”孙悟空不常在天河以外的地方走动,自然也不知这宣华殿主人的故事。
天蓬放了九齿钉耙,坐在一旁道:“这世上有个道理,不怕真小人就怕伪君子,多的我不能说与你听,只记着千万离那夜寻远些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第49章 一杯倒
听这意思,那夜寻倒是个惹不起的人。孙悟空坐在地上, 道:“能叫你们如此忌惮的人, 到底是有什么本事。”
天蓬道:“细些的我不知晓,只知道那人的心如针尖,又端的是个人前君子。玉帝面前比嫦娥都要恭敬几分, 人后指不定是什么样子, 你若是叫她盯上, 少不得要恶心一辈子。”
“她所作所为, 玉帝便不知道么?”
天蓬叹了口气,道:“不是玉帝不知,便是二郎真君也不知道,就是有几个知情的说了出来,只怕也无人相信。”
孙悟空问他道:“既然藏的如此好,你又如何知道?”
他这样的除了偶尔去趟凌霄殿,无有大的战事,应该不会肆意走动。
天蓬道:“实不相瞒, 这人原是殷商时那九尾狐族的狐狸, 这九尾狐本是有个仙职要授,因着她身死, 便将封赏的荣宠给了她的族人。这夜寻为了一个得道成仙的位子,几乎灭了自己满族。”
“当真有此事?”
他确实听过九尾狐受天意,为祸大商一事,更深一些的便不知情了,原来是还有族人的。
天蓬摆了摆手示意他靠近些, 之后才道:“此事旁人不知我却知道的清清楚楚,那厮自己残害了族人偏偏又诬告到南海六太子敖枫身上,说他肆意妄为,用四象旗毁了她那青丘仙境。我与六太子交往甚多,深知他的为人必然做不出此事,可怜那六太子因此被贬下凡间,如今还在畜牲道。”
如此说来,这夜寻倒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人间皆说这恶人自有天收,果真不假。恶人成仙成神,在这天界好不逍遥快活。
孙悟空顺势坐在榻上,道:“狐狸尾巴藏不住,你且放心,迟早有一天她做的事能公诸于世。”
“你可莫要躺这趟浑水,想当初云华……”天蓬说到此处,闭了嘴再不开口。这人有些矛盾,他想劝诫孙悟空不要插手,却又将事情说得半遮半掩。
孙悟空见他有意避开哮天犬来说话,便已知此事与杨戬有关。看来那夜寻,当真是个麻烦的人物,天蓬既不好说,他便也不想太过为难。
眼下待了许久也该回去,孙悟空起了身理了理袖子,道:“多谢元帅告知俺老孙这许多内情,时候不早,我这便回去了。”
说罢,已是驾了云往金云县去。
人间已是入夜时分,街上空无一人。孙悟空也不想再去敲门,从后巷算准了屋子直接攀着那墙到了二楼的窗外。
屋内点着烛火,窗户被推开,孙悟空落地之时屋内无人,唯在屏风后隐隐有个人影。
“陈江流!”孙悟空扒着屏风唤了一声。
陈江流略略一惊,缓缓睁开了眼睛,衣裳搭在屏风之上,木桶中的水已然没了热气,鼻息间略有些酒气弥漫。
“沐浴啊……”孙悟空蓦地将手伸进去,指尖是冰凉的触感,收回来后甩了甩水道,“这水都凉了,还不出来么。”
陈江流看着他,一双眼睛被热水熏过似,也不回应。
孙悟空摸了摸他的额头,略有些发烫。这一准是喝多了酒想要洗个澡,却忘记了时辰。
他将一旁的布巾拿来,将人擦了一把便扛去了榻上盖好。
这孩子重了许多,早已不是一把能拎起来的年纪,整个人躺下去,几乎占了满榻。
孙悟空见他颀长的脖颈上仍挂着小时的玉锁,忍不住解下来拿在手中看了一看。这锁是是他花了两天才刻好的,其中有一道他的灵力,无论何时何地,大凡陈江流能遇到危险,自己都能感应的到。
说来是好些年的师徒之情,他希望这一世的陈江流能够平安康泰,最好日后离开他时也能照顾好自己。